沈逾白问道:“给陈家送信了吗?”
“玉林去了,估摸着陈家的人也该到了。”
沈逾白便不再多言。
罗氏这一顿将主屋的粥也煮了,端进去时,沈秀莲眼睛肿得与外面那个姓黄的女子一般无二。
吃过午饭,沈逾白在门口一众看热闹嘲笑的声音中稳步去了族学。
去族学还了书后,又借了本新的,拄着木棍回家。
到家门口时,看热闹的人不减反增。
只是这次族里人并未像中午一般高喊,而是频频给沈逾白使眼色。
沈逾白进了家门才知道姓黄的女子因哭得太伤心,竟晕了过去,还是在陈家来之前就晕了,沈家被迫请了大夫,陈家人都聚在主屋。
原本该来赔罪的陈家人变成了兴师问罪。
沈老爷子脸色很不好,沈守忠和郑氏却连连赔罪,生怕惹恼了陈家。
沈逾白听闻此事,便知晓沈秀莲不会退亲。
晚饭沈家三个房的儿媳全被叫去帮忙做饭,杀鸡、买鸡蛋买酒,沈家人忙得脚不沾地。
沈秀莲竟将一个蓝衣男子带到沈逾白窗下,娇羞道:“这就是我三哥独子的屋子。”
男子端着手往里面看,一眼便瞧见书桌前看书的沈逾白。
“倒是专心,竟连我们说话也未察觉。”
语句颇为不满。
“他得了痨病,不出来才好。”
沈秀莲的话让男子惊得连连退后数步,旋即不满道:“既得了痨病,为何还要带我来此?”
分明是他想过来瞧瞧,如今竟怪上她了。
沈秀莲脸上是掩不住的委屈。
沈家的人长得都极好,沈秀莲也是一等一的好长相,可惜今儿哭得眼睛红肿,损了美貌。陈序头一次见未来媳妇,大失所望。
本想尽早走,沈家却热情挽留,还让沈秀莲带他在沈家转转。
几间青砖大瓦房在村里也算气派,可跟陈家比还是差了不少,对沈秀莲耐心更少。
见沈秀莲神情不好,甩袖就走。
沈秀莲只得追上去。
沈逾白透过窗户看出去,陈序正大跨步在前,沈秀莲小跑着才能跟上。
陈家今日来的除了陈序,还有陈序的爹陈二。
沈家作陪的是沈老爷子、沈守忠和沈守义。
推杯交盏,宾主尽欢。
陈家将黄姓女子带走。
这件事除了增加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外,并未在沈家掀起什么波澜。
婚事照常准备,除了原先说好的嫁妆银子,沈家还要为沈秀莲准备其他嫁妆。
从锅碗瓢盆到被褥枕巾,样样不能少。
忙碌的沈家不会察觉沈逾白会在休沐日出了门。
府城离沈家湾极远,坐牛车过去竟要花两个时辰,到府城时已是傍晚,沈逾白匆匆逛了两个颜料铺子,没见到画卷上那些有莹莹之光的颜料,只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家。
到家时,已是半夜。
对此,沈逾白颇为羞愧,只得带一些书给苏锦。
转眼便到了沈家嫁女的日子。
席面就摆在沈家的院子里,亲戚好友都来吃饭。
沈鸿业一身县学的青色长袍学子衫,施施然坐在席间,惹得族里人连连称赞。
一旁的沈逾白静静吃菜,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
朱先生笑着开口:“无论在何处读书,自身才学是最紧要的,以逾白之才,只要发挥得当,年后大可下场。”
下场当然是参加春闱。
众人纷纷惊叹,又去找沈逾白说话。
被落下的沈鸿业神情一僵,失落地看向朱先生。
明明是他的先生,却更重视沈逾白。
察觉到沈鸿业的目光,朱先生深深叹口气。
他这个弟子跑偏了,竟更在意这些表面光,将学生读书的本职都给丢了。
今日他特意提早来了沈家,让沈鸿业将最近做的文章给他看。
文章词藻华丽,却空无一物,颇为浮躁,全然不似沈逾白的言之有物,文章端正。
朱先生有意压一压沈鸿业,只是效果甚微。
临近中午,陈家的迎亲队伍终于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着肚子的黄表妹。
众人这才知道黄表妹已是陈序的平妻。
正妻未娶,已有平妻,简直闻所未闻。
而娶妻当日,竟让大着肚子的平妻前来,更是丝毫不顾沈秀莲的脸面,也不顾沈家人的脸面。
便是纳妾,也没有主母迎亲的道理。
何况还是挺着大肚子。
沈老爷子怒不可遏。
便是一向攀附陈家的沈守忠脸上也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