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魂魄到水晶宫,禀报龙王。
龙王问道:“你这个秀才,姓啥子名啥子?哪里的人?为啥子到这里,被人打死了?”光蕊施礼道:“小生陈萼,表字光蕊,是海州弘农县的人。有幸中了新科状元,承蒙授江州州主,同妻子赴任,走到江边上船,不料船夫刘洪,贪图我妻子,把我打死抛尸,乞求大王救我一救!”龙王听了说:“原来是这样,先生,你之前放的金色鲤鱼就是我,你是救我的恩人,你现在有难,我咋个会不救你嘛?”就把光蕊尸身放在一边,嘴里含一颗定颜珠,不要让它损坏了,以后好还魂报仇。又说:“你现在的真魂,暂且在我水府中做个都领。”光蕊叩头拜谢,龙王设宴相待。
却说殷小姐痛恨刘贼,恨得想把他吃肉剥皮,只是因为身怀有孕,不晓得是男是女,万不得已,暂且勉强顺从。转眼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江州。
吏书门皂,都来迎接。所属官员,在公堂设宴相聚。刘洪说:“学生到这里,全靠各位大力扶持。”属官回答说:“堂尊大魁高才,自然视民如子,讼简刑清。我们这些人都靠你,何必过谦?”公宴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时间过得很快。有一天,刘洪公事远出,小姐在衙门思念婆婆、丈夫,在花亭上感叹,忽然身体困倦,腹内疼痛,晕闷在地,不知不觉生下一个儿子。耳边有人嘱咐说:“满堂娇,听我叮嘱。我是南极星君,奉观音菩萨法旨,特地送这个儿子给你,以后声名远大,不是一般人。刘贼要是回来,肯定要害这个儿子,你要用心保护。你丈夫已经被龙王相救,以后夫妻相会,子母团圆,雪冤报仇有日子了。记住我的话,快醒快醒!”说完就走了。小姐醒来,句句都记得,把儿子抱定,没得办法。忽然刘洪回来,一看到这个儿子,就要淹死他,小姐说:“今天天色已晚,等明天再把他扔到江里。”
幸好第二天早上刘洪忽然有紧急公事远出,小姐暗暗想:“这个儿子要是等贼人回来,性命就没了!不如趁早扔到江中,听天由命。要是皇天可怜,有人救得,收养这个儿子,以后还能相逢。”但是怕以后难以认出来,就咬破手指,写下血书一纸,把父母姓名、身世缘由,详细地写下来;又把这个儿子左脚上的一个小指头,用嘴咬下,作为记号。拿贴身汗衫一件,包裹这个儿子,趁空抱出衙门。幸好官衙离江不远,小姐到了江边,大哭一场。正想扔掉,忽然看到江岸边飘起一片木板,小姐就朝天拜祷,把这个儿子放在木板上,用带子绑住,血书系在胸前,推到江中,随它飘走。小姐含泪跑回衙门。
这个儿子在木板上,顺着水流走,一直流到金山寺脚下停住。那个金山寺长老叫做法明和尚,修真悟道,已经得了无生妙诀。正在打坐参禅,忽然听到小儿啼哭之声,一时心动,急忙到江边观看,只见岸边一片木板上,睡着一个婴儿,长老慌忙救起。看到怀中的血书,才晓得来历,取个乳名,叫做江流,托人抚养,血书紧紧收藏。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江流年长十八岁。长老就叫他削发修行,取法名为玄奘,摩顶受戒,坚定心修道。
有一天,暮春天气,众人都在松阴之下,讲经参禅,谈论奥妙。那个酒肉和尚恰好被玄奘难倒,和尚大怒骂道:“你这个业畜,姓名都不晓得,父母也不认识,还在这里捣啥子鬼!”玄奘被他骂出这种话,进寺跪告师父,眼泪双流说:“人生在天地之间,禀受阴阳而依靠五行,都是由父生母养,哪有活在世上却没有父母的人嘛?”再三哀告,求问父母姓名。长老说:“你真的要找父母,可以跟我到方丈里来。”玄奘就跟到方丈,长老到重梁之上,取下一个小匣儿,打开来取出血书一纸,汗衫一件,交给玄奘。玄奘把血书拆开读,才详细晓得父母姓名,以及冤仇事迹。
玄奘读完,不觉哭倒在地上说:“父母之仇,不能报复,还算是人嘛?十八年来,不认识生身父母,到今天才晓得有母亲。我这身要是没有师父捞救抚养,哪有今天?容我去寻见母亲,然后头顶香盆,重建殿宇,报答师父的深恩!”师父说:“你要去寻母,可以带这血书与汗衫前去,只做化缘,直接去江州私衙,才能见到你母亲。”
玄奘领了师父的话,就做化缘的和尚,直接到江州。正好刘洪有事出外,也是天教他母子相会,玄奘就直接到私衙门口化缘。那个殷小姐原来夜间做了一个梦,梦见月缺又圆,心里暗想:“我婆婆不知音信,我丈夫被这贼谋杀,我的儿子扔在江中,要是有人收养,算来有十八岁了,或者今天天教相会,也说不定。”正在沉吟的时候,忽然听到私衙前有人念经,连喊“化缘”,小姐又趁机出来问道:“你是哪里来的?”玄奘答道:“贫僧是金山寺法明长老的徒弟。”小姐说:“你既然是金山寺长老的徒弟——”叫进衙来,把斋饭给玄奘吃。仔细看他举止言谈,好像和丈夫一样,小姐把从婢打发开去,问道:“你这个小师父,是自幼出家的?还是中年出家的?姓啥子名啥子?可有父母没得?”玄奘答道:“我也不是自幼出家,我也不是中年出家,我说起来,冤有天那么大,仇有海那么深!我父被人谋死,我母亲被贼人占了。我师父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