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 车流如织。
江泓娴熟地在不同的车道上变来变去,开得飞快。
他超过一辆出租, 司机开窗骂了句:“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胡姝忧虑地说:“你慢点儿, 不要别车。”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没办法, 非常情况要非常对待, 万一你家里人追上来……”
她很无奈:“我不见了, 他们现在都没发现, 怎么可能追上来?”
“你后悔吗?”他忽然问。
这两天,她正经历出道以来最严重的网络暴力, 心头时刻被一团阴云笼罩着。此时此刻, 不知为何,她却感到愉悦舒畅,说不出的快活。
她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他说:“你头发上有只虫子。”
“啊?在哪?”她汗毛倒立。
他说:“你过来一点儿, 再过来一点儿……好了。”
他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胡姝捂住脸,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他很无辜:“我想亲你一下,但是正开车呢。不骗你, 你不听话啊。”
“……。”
他将车一路开到了老屋。
两人不想惊动李阿姨, 却惊动了江小黄。
它大叫起来, 吵醒了李阿姨。
大晚上的,好一通折腾。
胡姝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决定给唐瑶发个微信。
她不敢打电话, 怕被骂死。
她编辑了长长的一段, 写完后又删改了好几次, 才忐忑地按下了发送键。
唐瑶没回复,估计是睡了。
她只好也睡了,心惊胆战地握着手机,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凌晨,不出所料地被电话声惊醒。
她战战兢兢地接起来:“……妈?”
出乎意料,唐瑶没骂她。
她叹了口气,只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和江泓在一起?”
胡姝惊讶极了,一骨碌从床上翻坐起来。
唐瑶说:“昨天,我看见这孩子了。在咱家后面走来走去,徘徊了一小时。”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干坏事来踩点的。
唐瑶说:“囡囡,你也大了,我管不住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电话被挂断了。
胡姝发了一会儿怔,心里堵得慌。
江泓工作忙,又怕老屋曝光,半个月都没有回来。
这一天,胡姝难以入眠。
来到老屋后,她失眠的毛病好了很多,但仍时不时发作;有时睡着,也是一夜噩梦,梦见自己站在大街中央,人流涌动,对她指指戳戳。
她折腾到半夜,终于认命地爬起来,到院子里去拿酒。
这些日子,她为对抗失眠,想了很多办法。
安眠药有效,但有副作用,江泓不让她多吃。
她喝了一段时间的中药,收效甚微。
最终她发现:喝酒是最有用的!
一开始她量浅,两杯啤酒下去就晕头转向;坚持了一段时日,两瓶啤酒下去也面不改色心不跳。
酒量这东西,果然是靠练的。
啤酒被她换成红酒,红酒又被她换成白酒。
李阿姨看不下去,天天劝她:“胡小姐,传言太荒唐了,没几个正常人会相信,你不需要折磨自己。”
胡姝苦笑。
已经过去了。
但她午夜梦回,时时回到过去。
俗谚有云:苦难是人生的财富。
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完全是瞎扯。
苦难可以磨炼一个人,也可以摧毁一个人。
阮玲玉说:人言可畏。张国荣从高楼一跃而下。
他们是她的前辈,正是被这污浊的世间摧毁了的人。
好在此刻,胡姝性格中执拗的那一部分彻底抬头了。
一辈子那么长,那么艰难,人或多或少会想到死。
但她偏不。
她就要活下去,漂亮地活下去,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胡姝下了床,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拉开门——
“啊!”
她叫到一半,急忙伸手掩住唇。
他抬眼,凝视着她。
他坐在房门口,两条长腿蜷缩着。
“愣着干嘛?拉我一把。”
他在她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他身躯冰凉,头发上沾着露水,看模样已经坐了很久了。
她心疼得不行:“你傻吗?为什么不到隔壁去睡觉?”
“好久没见你了,我想看看你。”他说。
她一时词穷,很快接上:“那你可以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