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暖,穿透薄薄的云层,倾洒在大地上,大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人群开始来来往往,去往各自不同的终点。这是新一天的早晨,六月的一个早晨。
“卖报啦,卖报啦,章佑亦先生首办《中国公报》,想看的都快来买啦!”一位少年戴着一顶稍稍老旧的帽子,骑着一辆略略生锈的自行车,缓缓从街上驶过。他从自行车上空出一只手来,往自己身上斜挎着的大大的背包里,拿出一份报纸,不断挥舞着,大声吆喝着。
“哎,章佑亦先生创办的报纸?给我来一份吧。”一名原本正预备去上班的青年忽然停下了步子,拦住了少年的自行车,掏出几个铜板,道。
“给我也来一份。”
“我也要!”
……
围着少年的人越来越多,直接就造成了原本宽敞的街道变得堵塞拥挤起来。他们,都是想要买《中国公报》的人,同样,他们也都是冲着“章佑亦”这个名字去买的。
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什么是所谓的《中国公报》,但只要有“章佑亦”这三个字,便足够他们去买来一看了。这,便是这个时期的人们对文人追捧的方式——满满一袋子的报纸,一瞬间便一抢而空。
拿着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公报》,一名穿着中山装的青年走进了他平日里最爱去喝早茶的茶馆。如果杨雪在这里,她会认得出来的,这名青年正是她在马场所遇见并帮助的那人。
茶馆里此时已经有许多人了,可青年的进入却还是被一直守在柜台的茶馆老板给发现了。青年是茶馆的常客了,他一进来,那茶馆的老板便笑眯眯的唠着家常道:“蒋先生,您早,您这拿的是什么报纸?”
蒋中正对着老板打招呼般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半举起了报纸,道:“哦,这是《中国公报》。”
“《中国公报》?”茶馆的老板听见这名字皱了皱眉,大感陌生,“倒是听过天津那边有《大公报》,没听过有《中国公报》的。”
老板说到这里,忽然了然的问道:“这是新办的?”
蒋中正一边点头承认一边答道:“这是章佑亦先生新办的报纸,我买来看看。”
老板见蒋中正提到了“章佑亦”,便不觉得奇怪了。一来,这章佑亦先生正是这一年来大受追捧的文人,其作品俱是有深刻意义的,大家争相观看,并不奇怪。二来,这蒋芥时蒋中正先生向来便是章佑亦先生的追捧者。常来茶馆的人,都是知道这一点的。
这个年头,能够读书识字的人,其实还并不多,毕竟封建王朝才刚被推倒不久,所以大部分人其实是看不了报的,只能听听识字的人将报上的文章给念出来。而蒋中正便是这段日子以来,给大家念报的人。
蒋中正在茶馆呆的时间其实并不久,毕竟他也是要工作的,所以他能给大家念得文章也并不多。且他这人,向来是只念自己感兴趣的文章的,其他的自己随便看过了便也就过了。可唯有章佑亦先生的文章,他是一定要念的。
他一日里就念那么两三篇文章,只要其中有章佑亦先生写的,他便必然是要念的,久而久之,茶馆的人便都知道“蒋先生是章佑亦先生的追捧者”这一事实了。
蒋中正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往四处瞧了一眼,看着众人都朝着自己这边看来,便知道大家都已经在等着自己给他们念报了。
收回眼神,不急不缓的点了一壶茶和一小碟花生,蒋中正这才把报纸举在自己的眼前,聚气沉声道:“这是章佑亦先生新办的《中国公报》。这是第一期。这报纸上首先写的便是其办报方针——‘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
蒋中正先是将《公报》上印在首面的《公报之办报方针》给念了一遍,意料之中的瞧见了茶馆里的人怔愣起来,甚至连他自己也是,毕竟他至今还从未见过有哪一家报纸是能真正做到“公正”的,向来以“公正”著称的《大公报》也没有。甚至,还有大部分报纸都沦为了军阀手中的利器。
这《公报》将话说的太死了!
念完《办报方针》后的第一时间,蒋中正几乎和茶馆里的所有人一样,在脑海里闪现着这句话。但是,也仅是一瞬,他又选择了相信。他相信的并非报纸本身,而是创办这报纸的人——“章佑亦”。如果当真向自己想的那样,她和自己是一类人,那么,自己便是真的该相信她的。
蒋中正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洋人的俱乐部外看见章佑亦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但当时的他却很狼狈,是真的狼狈。原本他应该是要出任粤军第二支队司令驻闽,应该极风光的,却因为受粤军将领排挤,他只能离职滞居沪上。
他怎么能不怨?他也自矜身份,但如果当真如此,他所要直接面对的,便是生存问题。所以,他只能忍。他去洋人的地方想为自己谋得一份较为宽裕的工作,却没想到直接便遭受了羞辱。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只能“忍”。
当然,他很感谢那时章佑亦先生的解囊相助,但是,他如今这般推崇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