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的广粤并不平静。
因着对这段历史并不十分清晰的记忆,和在沪上的这段日子听来的消息,杨雪足以这么判断。
在沪上这么个并不完整属于任何一大派系的黄金属地里,孙钟山早在一年前,便在北洋政府的眼皮子底下搅出了许多事端以宣传民主革命理论,并宣布中华革命党改组为中国国、民党。
近年来,更是指示助闽、粤军回师广粤,驱逐了在粤的桂系军阀。而在杨雪的隐约的记忆力,似乎正是今年的现在这个时候,孙钟山正预谋着出师广桂,消灭桂系某一大军阀的势力,准备以两广为根据地,进行北伐。
多事之秋,杨雪并不预备在广粤多待,哪怕孙钟山一直对她百般挽留,她却也仅是多待了一日,便带着小李登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车。她从来不愿意与北洋军阀为伍,同时,也不愿与中华民国政府相亲。
临行前,她甚至没有与孙钟山和宋青龄打声招呼,只悄悄的留下了一封告别信,便离开了。
在去往北平的火车上颠簸了三天,杨雪和小李才总算是到达了北平。
北洋政府本身是没有派人来接杨雪他们的,在他们眼里,杨雪顶破了天也仅是个只能拿得起笔杆子的女文人罢了,所以,他们只是嘱咐了教育部门的人记得来接人而已。这一点,杨雪也是猜得到的。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教育部门的指令下达到她即将执教的高校后,其派来接人的人,竟是天下文人的标杆——鲁讯先生。
“我与章小姐真是神往已久。”
一开始,是鲁讯首先瞧见了正在下车的杨雪和小李的。他一看自己等的人出现了,便扬着一抹笑走近了杨雪和小李的身前,首先打起了招呼。
他并没有说,这份来接人的工作,实际上是他自己主动接下的。他只是觉得,当今社会的文人里,能让他敬佩的着实没有几个,但能写出《悟空传》和《我有一个梦想》的章佑亦,却绝对能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我才是真正对先生您仰慕已久。”杨雪同样也是一脸满含诧异的欣喜。
她这话既算不得谎话,也算不得恭维,因为只有她才知道,百年过后,后世之人是如何的推崇这位文学巨匠。
但显然,鲁讯已然听惯了这般似夸似捧的话,所以他也没再拘着这个话题,一边领着杨雪和小李坐上人力车,在前往清华大学为二人备下的宿舍时,一边极感兴趣的说道:“我看了《公报》里,关于佑亦你在中山大学里的那一堂讲课。”
他对她的讲课方式极感兴趣。
也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看过《公报》里的,那一篇《一堂课》的报道文章的人,几乎都对这样的一堂课报以极大的热情。他们偶有戏称其为“别开生面的一堂课”的,也有喜好创新的教学者称其为“具有改革意义的一堂课”的。
自古以来,似乎中国人的“学习”总是局限于一本书里。为什么而读书?为什么而学习?杨雪给中国的课堂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而她在课上的那一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更是受到了时下学子们的热烈追捧。
“不过,除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一观点外,我倒是对你那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呼吁国人理性看待问题的观点,也记忆犹新。”没过许久,鲁讯又说。
倒是杨雪听见鲁讯的话,稍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这堂课本身也没有什么,我本身并不爱照本宣科,也不爱像学堂里的老夫子那般追赶着学生们读书。他们为什么要读书?那就给他们一个理由好了。我说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不过是处于中国现在的形势罢了。而至于理性看待问题——”
“确实是国人太过偏激了。”杨雪想了想,忽而又想找到只因般,笑意盈盈的望着鲁讯,“我看了报纸上,关于豫才你在北平女子高等师范学校里的文艺会上的一次演讲——《娜拉走后怎样》,似乎也与我的这一观点一致。”
“娜拉走后怎样”实际上是时下的一个社会问题,实际上与杨雪也有一定的关系。
娜拉是戏剧《玩偶之家》的主人公,她在经历了一场家庭变故后,终于认清了丈夫的真面目,认清了自己在家中的“玩偶”地位。在庄严地声称“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人,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之后,娜拉毅然走出家门。
这部《玩偶之家》在中国首演后,惊醒了五四时的青年男女们。而在后来,杨雪一部又一部的关于呼吁女权觉醒的作品诞世之后,这部戏又重新被翻了出来,并被奉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几乎所有激进的女性都开始争相效仿这一位勇敢踏出家门的“娜拉”。
而鲁讯的这一次演讲则是针对这一社会现象提出了一个世界命题,并发出了一声旷世的质问——“娜拉走后怎样?”
如果口袋没有钱,没有经济大权,则妇女出走之后,也不外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回来,一是饿死。
所以,鲁讯这一演讲的实际上的目的,其实也是在呼吁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