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
何瞳从梦中惊醒。
咚!咚!咚!
体内这颗心脏好似要跳出来一般，声音大如雷，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异常清晰。
何瞳缓缓坐起，被子顺着身体滑落露出他赤裸的肌肤，阴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附着上去将他泛起鸡皮疙瘩的皮肤包裹。何瞳打了个颤，也多亏了这股冷意把他从噩梦中拉回了现实。
他垂着头，双目却瞪得老大，死死盯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再到被子上的花纹以及一针一线
“虫……虫……”
何瞳睁着眼，直到双目通红。他不敢闭上，他怕一闭上眼，眼前又是闪烁的、跳动的、彩色的虫，无休无止无止无休。虫子从动物的身上涌出，从他最喜欢的小狗身上涌出，从那正在跳动的小狗身上涌出。
是梦啊。
何瞳再次躺下，闭上干涩的双眼不一会又睁开了。
既然已经无心睡眠不如出去走走吧。他这样想道。
何瞳摸索着从身旁拿起手电筒打了开来，惨白的手电筒终于是代替了那可有可无的月光照亮了周遭——他竟然是睡在一口棺材里。是的，何瞳自搬入这间棺材铺起就是睡的这口棺材。近几日噩梦频发，他想明天或许该换一口棺材睡了，那口金丝楠木的就不错。
整天卖死人用的、睡死人用的，哪天真被当成尸体拉去埋了也说不定，但魂归大地何瞳倒也觉得乐得安宁，至少比这噩梦缠身来得舒服。
何瞳从硬邦邦的棺材中翻出，踩上鞋子就出门了。
如今也多亏是混乱纪后期能让何瞳拖着鞋就出门，听闻在混乱期的中期乃至中后期的人们在睡梦中都如那惊弓之鸟般，时时刻刻提防着怪物或人类。而混乱纪初期的恐怖更是无以言表，传闻那时的天空都是血红的太阳被巨龙吞噬巨鸟将云朵吸入，空气中飞扬着尘土与虫卵浓烟弥漫，高楼大厦土崩瓦解。而如今是混乱纪的后期，怪物数量得以控制，人类秩序也开始逐渐恢复，人类似乎又重新在地球站稳了脚。
就是不知道这一脚得多久才能彻底站稳，又能站稳多久呢？
何瞳管不了这些，他只是个卖死人玩意的。这几年人们开始摆脱怪物带来的恐惧，终于能够开始缅怀那些逝去的人，或壮烈或平淡或荒谬，但在回忆中都变得尤为可贵，自然找何瞳买东西的人也就多了。
说是买，可如今多是拿吃穿的物品来换罢了，对于何瞳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唔——汪！”
狗的叫声突兀响起，许是野狗在抢食。
“给我！汪！汪！！”
稚嫩的声音把何瞳移开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混乱纪后期虽然依旧会有粮食短缺的情况，但何瞳所住的地方恢复得还算不错，邻里也友好，家中粮食不够便吃百家饭，让小孩和狗抢吃的实在不太可能发生。
何瞳顺着声音找去，一个乱糟糟的小孩正背对着自己，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
“走开！唔——汪！”
对面那野狗骨瘦如柴，双眼饿得直冒绿光，狂吠间白色的唾沫飞星在空中溅起，又有粘稠的唾液从嘴角垂下。似乎下一秒就要扑来连人和怀中的东西一块吞吃入腹。
野狗感觉到有人来，眼珠一转幽幽的盯着何瞳看，片刻竟又啊呜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小孩看到此情景也知道了自己身后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这狗如此惧怕，当即转过身以同样的姿势对上何瞳，只是这次他不学狗叫了。
何瞳终于是看清了那小孩手里抱着的东西——一根没有一点鱼肉的鱼骨头。也是，这个时期能吃的都塞进肚子里了或者拿去换了需要的东西，哪有丢掉的。应是那骨头上还残留着鱼汤的鲜味，让那小孩拿着就不肯放了。
可是一个香喷喷的光骨头留着有什么用呢？何瞳懒得理会一个流浪的小孩，倒退着远离了他，准备去别处转转。
这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