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活在名不正言不顺的阴影里,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儿女事。
皇帝单只派人送来圣旨和口谕一道,想必心里也是对此安排也很不满意吧!可她是真没想到先帝竟为婉仪考虑周详至此,感动之余又感棘手——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还是早些让这两人放下芥蒂吧。
“皇上不会答应的,” 婉仪还在勉强适应将大哥哥的称呼,换成足以这拒人千里的堂皇称号,说起来仍有些别扭,“这事情说起来太过难堪,我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当哥哥看待的人?如今眼看还有周旋的余地,不如我这去求皇上,他政务巨万,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皇太后也知道她不情愿,可是皇帝难道情愿么?光是看他那份口谕,就足以看出他的态度。若不是因为顾及太多,先帝又拿贵命有助于社稷胁迫,想必皇帝定是第一个反对。
可如今既然已经无法更改,还是得让一方学会妥协。他和婉仪的路还很长,与其两方不让硬生生闹成僵局,不若早早的将其化解。
她存了天下母亲都为儿女的私心,既然婉仪入宫能保全自身,那她愿意促成,只要让婉仪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就足矣。
寻常人家有寻常人家的难处,天家有天家的好处,宫门一关便能自在的过起自己的小日子,若是幸福和平安难以两全,那还是选择长久的活下去吧。
“皇上心怀宽广,定能够包容你。本无血缘牵绊,又何必耿耿于怀?况且皇上也有口谕下达,封你为贵妃不日进宫。”皇太后有心讲和,尽量挑着合适的措辞,剔去皇帝言语中足以让年轻姑娘伤心的锋芒。
可无论她怎样小心翼翼,贵妃二字还是必不可免的戳痛了婉仪的心。
原来是贵妃啊!婉仪说不上来心里是如何滋味。说是不满意么,够不上,她一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只是感觉怅然若失。
贵妃说穿了只不过是妾,可能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沦落成这样境地吧!没了高贵的出身,那么一切的优渥待遇自然也无从谈起了。
入了后宫要应对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光着想想就足以让人恶寒。
看出她的难以接受,皇太后叹息了一声说:“当时如果没有遇到先帝,我们都要一并死在追兵箭下。慕容家的这份恩情,婉婉,我们娘俩来生都无法偿还干净,你明白么?既然你命格贵气,有助于社稷,嫁给皇上也不失为报答恩情的良方。”
婉仪从皇太后怀间挣了出来,不可置信却又无计可施地蹲了下去,只委屈地抱着膝盖啜泣。
人情债自古最难还,又是这样救命恩情,来世衔草结环相报也不为过。既然自己命格有助于社稷,那便委屈小我,成全大我吧,这样也算无愧于大冶了。
可是又有些灰心丧气,张牙舞爪逃避婚事了那么久,竟是一朝就要这样荒诞的方式结束了。
她愁绪满怀,斟酌了下说道:“命理之说真的可信么?连娘也觉得这不是无稽之谈么?皇上不会喜欢我的!”
皇太后摇头说不:“你的确是极贵命格,这点毋庸置疑。古来多少女人得以入宫,都是凭借命格之说。好婉婉,我知道此事实在太为难你,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最好选择,于社稷、于你、于你舅舅都是再好不过。你且记着,凡事不抱十分真情,便无事能够使你伤心。况且感情这事向来奇妙,说不得皇上会喜欢你呢?”
婉仪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她也并不指望大哥哥能喜欢自己。
光是从他跟自己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发火就能推论一二,自己在他眼里估计就和四六不懂的孩子一样,而如今怕是境况愈下,没了妹妹那份保命金符,恐怕连看她都会生厌吧。
她比谁都清楚,后宫里不招人待见的嫔妃下场有多么凄凉,就算尊贵如皇后,不也是背后惹人讥讽么?更何况自己将只是个贵妃罢了。
光是想想就万分惆怅,纵然没心没肺如婉仪,也顿觉前景十分堪忧。甚至抱了最坏的想法,与其哀怨而死,不如潇洒过活,大不了就在宫里琢磨延长寿元,长命百岁,熬成活得最久的赢家。
回去之后自然是一夜无眠。
红果儿唤醒她的时候,还能透过软烟罗窗棂看见朦胧白雾,水汽蒸腾间,勾勒出一副仙雾缭绕的缠绵,梦幻却短暂,正如她的命运。
原来是皇后传诏,还能传诏些什么?无非是借此敲打,有意在她进宫前好好震慑她一番。
婉仪颇有些啼笑皆非,细细拿热帕敷酸涩肿胀的一双眼,半晌未曾言语。
宫中风向变动之快,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如今她不是先帝血脉,所以连先前一向怯懦的皇后,态度都不自觉轻慢起来。先前是唯恐招待不周,如今呢,皇后的架子倒是端得快。
她的步辇就踏着这样短暂而盛大的蒙蒙雾气,一路向坤宁宫走去了。待到的时候,人仿佛在微雨里走过一般,连鬓角都是一片湿润的乌沉。
她毫不在意,甚至懒得拿帕子擦拭。就这样鬓发光亮的走了进去,衬得眼角眉梢含着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