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婕妤这顿夹枪带棒的奚落,实在是太过明显,让旁人听了都觉她有些无脑。
这不是明摆着给人上眼药呢!
心中笑话荣婕妤没个城府爱逞口舌之快,但因这话揭了婉仪的短处,又有些乐于旁观她的窘态。
婉仪却也不恼,只捧着茶盏轻嘬了口:“娘娘的茶果真不错。”
荣婕妤见婉仪顾左右而言他,只当是她没了底气不敢争辩。心中顿生快意,积压在心头多时的郁气也终于散了不少。
先前婉仪仗着长公主的架势发落了娘,连带着自己也受了皇帝的冷落。如今风水轮流转,眼看她风光不再了,且看自己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荣婕妤这头想着,刚待火上加油一把,不料刚喊了声柔贵妃,一肚子准备奚落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婉仪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
“先头儿我还没留意,心想着是谁说话这么热闹呢,原来是荣婕妤。”
婉仪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淡笑道,“我先前除了几位娘娘,也没怎么同旁人打过交道。如今见了荣婕妤的做派,才知姐妹相处融洽异常。不然荣婕妤何必挖空心思地说些俏皮话,逗大家一笑呢!”
所以呢,她这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说成给大家逗闷子取乐的戏子一般了?
实在太过欺辱人了!
荣婕妤脸都快气白了,暗恨她牙尖嘴利,让旁人讨不得一份便宜去。
她僵着脸道:“柔贵妃这是拿妾取笑么?”
婉仪却很有风度的一笑,“荣婕妤何故出此言呐?莫不是觉得我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么?可惜我向来说话实诚,不爱扯那些虚旗,还劳烦荣婕妤万不要多想。”
荣婕妤被她这一通软中含刺给生生堵的窒住了,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拧着帕子含恨道:“柔贵妃哪里的话,妾何尝是有心眼子的人?只不过…只不过妾是分享了一件奇事,贵妃莫要觉得妾有坏心啊!”
她摆出一副小白花的我见犹怜模样,仿佛旁人再多言一句就是欺辱她一般。
婉仪懒得看她装模作样,只囫囵一笑:“荣婕妤果然消息灵通,连旁人不知晓的西城门奇事都知道。”
荣婕妤当觉不好,宫里头规矩严,要避讳的事也繁多。她这话不是平白给自己扣了一个私下里打听宫外事的罪名么,当下辩解道:“妾身也只是听旁人说的,当不得真罢了。”
婉仪哦了声,“原来只是听人说的,那我还得劝荣婕妤一句。这话传话,一不留神就能差了百十里去,总归需要忌讳着点,不然呢,可算埋下苦果了。”
见荣婕妤顿时有些神色惊慌,她又好心的添了句,“不过我嘴向来严实,你也别怕啊!”
荣婕妤吃了个暗亏,只得讪讪称是。当下只觉得婉仪不要脸透了,哪有女子像她这样厚颜自夸的道理?简直是前所未闻!
见勇作先锋的荣婕妤没占得半分便宜,反而铩羽而归,看来柔贵妃果然人如传闻,不好招惹。旁人顿时熄了起哄看笑话的心思,只当方才根本没那一出事,又将话题转到胭脂首饰上去了。
皇后不动声色地瞧了这一场好戏,心里头也可惜荣婕妤爱掐尖还没城府,不仅没压过婉仪一头,反被将了一军,看来也是个蠢货。
罢了,皇后心中叹息,面上却柔柔笑道:“好了好了,我还当多大点儿事呢。宫外的那些事还是不要拿进宫里说了,多半是世人捕风捉影的事,当不得真的。”
密贵妃斜了她一眼,向来不对付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当下起身说道:“昨夜忙了一宿彤昭仪的案子,没歇息好,眼下看人都有些重影呢。我先请辞了,回头还得加紧督促下面人彻查此事。”
皇后自然称好,“劳烦你了,快回去歇息吧!”
见密贵妃柔着身段一步三扭地消失在门槛处,旁人正忽闻密贵妃略显惊慌地喊了声万岁:“您来了多时了?真是臣妾们疏忽了,竟没一个瞧见在外头的您!”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大家的耳畔,纷纷离座行礼蹲安。皇后却有些不安,皇帝往常从来没在这时候来过坤宁宫,如今婉仪头一天谢恩,他却破天荒的来了。这是怎么个意思?是怕她们这帮女人欺负他的好妹妹去,特来给她撑腰壮脸么?
心下莫名酸涩,又有些担心皇帝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少话去。当下起身迎至门前,笑道:“万岁今儿个怎得来了?”
可惜迎面而来的是皇帝一张冷脸,皇帝没答她俩的话,负着手走至了堂中。
他些许是下了早朝就来的,穿着一身石青团龙金纹朝服,眉眼如浸润了秋晨霜雾一般的鲜焕。那样隽拔俊秀的身姿,光是偷觑一眼,就能教这些女人久旷多时的芳心,如小鹿乱撞一般,春情满面。
皇后顿时惴惴,只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却如锯嘴葫芦一般,再也憋不出二句话来。
密贵妃踌躇在廊下,似乎也在纠结到底是走是留。走吧,算算已有十几日没见过皇帝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