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让他心若擂鼓,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悸动,油然而生的悖德之感,让他自觉无颜面对祖宗。
从繁复错杂的情绪里艰难抽身,皇帝垂眼望了婉仪一眼,瞧见她面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心下顿时不妙,暗道别是捂出毛病来了。慌忙松开手,拍了拍她肉嘟嘟的面颊:“醒醒,醒醒!”
婉仪仅存一口气,憋得头晕眼花,缓了半天才悠悠吸了一股长气,斜眼看他满脸慌张失措,真叫又恨又惧,哼着声说:“您是想捂死我吧?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气性难道就这么小,连我喊一句小名儿都不让?”
皇帝不敢跟这个二五眼多解释,只含糊其辞,把包袱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以后不准你喊这个,朕听了头皮发麻,跟听见阎王爷点名没什么两样。”
婉仪被他这直不隆通的损话气的心肝都疼,喘着气儿说一派胡言:“我的嗓子不金亮么?不说余音绕梁,好歹还算中听吧?怎么到你这儿就跟鸡猫子鬼叫没差了呢?我看你耳朵怕是该掏了吧!”
皇帝做贼心虚,耐性容忍了她这一通狂悖之语,可仍不大受用:“慕容婉仪,朕体谅你年岁小,才不追究你几次三番的对朕不恭。你听听你说的那些话,是何其的大逆不道!你难道对朕就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么?就不怕朕回头清算旧账,押你进掖庭局,让你掉脑袋么?”
婉仪自打生下来就是慕容家的宝贝疙瘩,大概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掉脑袋的。所以对于皇帝的恫吓,她是油盐不进:“怎么着?好歹你我兄妹一场,你心眼子难道就这么窄,能不记旧情,连秋后算账这种事也做的出?”
皇帝对她的胡搅蛮缠是彻底的无计可施,她这颗心怕是跟牛胆一样大,总归是吓唬不住的。
他捂着胸口,颇有些心力憔悴地搓后几步:“好……好你个慕容婉仪……你给朕出去,甭戳在这儿碍眼。”
若是正常人,此刻怕是已经被凛凛天威吓的连滚带爬滚出去了。但婉仪可不是常人,反而无赖式地盘腿坐在炕上,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我难不成是你的奴才,还对我吆五喝六的?当我乐意赖在这儿么?不过这一天滴水未沾,不留个饭也太说不响嘴了吧!”
皇帝无计可施,撸了把脸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抬着下巴对外头喊了声传膳,便再也不理会她。
婉仪撇了撇嘴,反而乐得自在。经过与皇帝的多次交锋,她是越来越处之泰然。皇帝虽然是针鼻大的心眼儿,气极了最多让她受点皮肉之苦,也不会动真格要了她的小命。她嘛,说多娇贵也够不上。毕竟成天在外呼卢喝雉走马游花的人,区区这点小伤也不至于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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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仪这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在养心殿用膳,纵使见多识广,真当瞧见桌子的明黄绫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膳品时,她还是忍不住一声感慨——当皇帝旁的不论,光是吃这上头确实美的很。
宫里四季的饮食都跟着节令走,吃东西讲究分寸,不当令不吃。桌正心上摆着一个八方五彩珐琅盒,里面盛着诸如青酱肉、五香小肚,熏鸡丝这类的盒子菜。待皇帝落座,侍膳太监就啪啪两下击掌,示意接下来该传热菜了。
婉仪爱吃,早早儿的就落了座。皇帝佯佯而来,坐下时眼波在她身上曼曼流转了一遭,真是倜傥又风流,可惜开口就捅人肺管子:“是屋里地龙烧的不够热,让你顶着一脑门子热汗还不肯脱了这围脖?”
婉仪这才恍然发觉常徽卫送的围脖还套在脖子上呢,怪道她觉得这么热呢!她伸手解开围脖,递到太监手里时还殷殷嘱咐了一句:“可要给我收好了,不能压坏了毛。”
皇帝瞧她这爱不释手的模样就冒火,好歹是金玉里长出来的娇花,结果是个穷德行!区区一条狐毛围脖,也值当她爱惜成这样?
“朵颜卫的指挥统领前阵儿刚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皮毛,回头朕让人送到你宫里去给你挑选。记得多做几条围脖,省的你惦记成这样,瞧着真磕碜。”
婉仪得了赏心里头也很高兴,看来皇帝还是蛮大方的嘛!当下也不计较他说话带刺儿,笑眯眯地说:“您不明白,这条围脖是好哥们送的,意义不一样。”
皇帝听了不大痛快,可她说了是好哥们,难不成还不让她交朋友么?于是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品菜的大好时光,御膳房厨子的手艺果然巧夺天工。这桌上她喜欢的一道名叫金鱼戏莲,是用整只虾和虾泥雕制成鱼形的胚子,再用红椒、青豆、虾尾点缀镶嵌。既赏心悦目又弹牙可口,品一口就让人食指大动。
宫里规矩讲究食不过三,所以这道菜婉仪不过浅尝辄止,就被撤下去了。
皇帝瞧她满面惋惜,不禁失笑:“你从应天不是特地儿带了厨子来么?朕还以为你不爱吃宫里的御膳。”
婉仪大为赞赏地说:“那是因为先前没品到好吃的,御膳房的厨子真不错、不错……”
皇帝瞧她小眼神不断往自己这儿瞟,知道她这妮子打起了挖人的心思。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