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彻底坐实?无非是临幸记档,将“某年某月某日柔贵妃承恩于何处,用时多久,质量如何”写进帝王起居注,立此存照班班可考,才能彻彻底底将他二人捆绑在一起,此生再也摆脱不得——毕竟谁敢胆大包天,觊觎皇帝宠幸的女人?
话赶话说到这地步,已然算是彻底捅破窗户纸了。故而皇帝在冲动之下说出这番话后,惊觉自己实在太过莽撞,直后悔地险些吞了舌头。
原本打量着徐徐图之,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了。
他僵着脸皮,如芒在背,竟是不敢再去定眼瞧她。她眼下大概被吓得不轻吧,也许会觉得他无耻,抑或是觉得他龌蹉,居然对她起了那等蔑伦背理的心思。可他就是想让她明白,他会体谅她少不经事,也会包涵她不通情/事;他可以忍耐、等待,可他受不住,也容忍不了她在爱上他之前,抢先一步爱上旁人,光是想到那样他就快嫉妒得发狂。
皇帝向来不屑“夺走了身子便得了心”的论调,难道单因肉/体上的欢愉便能生出无尽情意?那天底下的娼楼妓馆早该关门大吉了!他要的是她全身心的投入,是情投意洽的水到渠成,而绝不是口不应心、貌合神离的屈就,如今出此下策,也实在是被逼急了。
横竖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与其粘皮带骨,倒不如索性一并坦白了当。她便是同他置气,他也坦然受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就不信,使出百般武艺还撬不开她的一颗芳心?
皇帝想通了关节,坦荡荡朝她望过去,结果意料中的种种情形都不存在。他目光投射过去,正对上她笑得耐人寻味,一张俏脸娟好姣丽,完全是他梦中无数次临摹的模样,瞧得他心头烧灼,却也狐疑满腹。
她怎么没有发作?难不成她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平日里精得像猴儿一样,怎么关键时候反倒犯了糊涂?还是她打定主意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糊弄过去,免得彼此难堪?
皇帝这厢霎眼间一千万个想头,实则他压根就想岔了。婉仪确实听出了他的深意,可她就没当回事,甚至觉得他是在同她逗闷子——万岁爷怕是没料到,他有些心余力绌的秘密已经露了底,被她这聪明的脑瓜子从只言片语中推敲出来了,他想拿这事儿吓唬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行。
因此他的恫吓,完全不被视为威胁,甚至婉仪还有闲心应承他:“我劝您先甭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想多了对您的圣体没有益处。”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皇帝拧起了眉,对她的坦然自若感到不满,“朕好得很,不劳你费心惦记。你还没答朕的话,倒跟这扯东扯西侃侃而谈……”
这么伶牙俐齿,可见她压根就没把他当成男人。皇帝虽然庆幸,却又备感失落,饶是他功力再深厚,到底也不至于老脸皮厚,最终还是把最后那句“你就不怕朕真把生米煮成熟饭吗”给吞了回去。
婉仪说没什么想头,“自打进了宫我也算看明白了,再好的地界人一多,也嫌挤着慌。无论男女,兹要是争来争去就为了一个,那也会闹得一天星斗,再不好收蓬。我图清净,这面首就算再妙,我也没那闲心操劳,还是往后靠靠吧。”
皇帝听她话里透着意犹未尽,竟是贼心不死了,愈发大大的不顺意起来,错牙哼笑道:“你倒在这里高谈阔论面首的妙处,是把朕当成死的了?朕劝你最好收收心,只要你一天挂着贵妃的衔儿,天底下就一天没有人敢跟你走影儿。”
婉仪瞥眼见他横眉冷眼的,神情倒与往日里天威难犯的冷冽迥别,竟是透着股使性子的意气来,不由得辗然:“本是谈论十三哥的事,倒牵五绊六的,扯到我身上了。我同您尚且没牵搭,又何来的走影儿,您这疾言厉色的好一通警告,不知道的倒以为是在吃飞醋呢!”
他难道不想跟她有牵搭吗?也不看看她乐意成全吗?这丫头别是天生少了一窍吧!
皇帝怨怼地望着她,咬牙切齿,那股郁气在腔子里横冲直撞,竟寻不得出路了。
忽由没头没脑嗡哝一句:“朕想……”
婉仪没听清,从椅上直起身,凑到他嘴边问:“您说什么?”
“朕说朕想亲亲你。”
没等她反应过来,皇帝一把扥住她,旋身将她按在身下,伸手轻拢住她的下巴颏,闷头吻了上去。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霸道气息,他就像一个攻下新城池的王,长驱直入,所向披靡,任何可以阻挡他的都不堪一击。他的唇舌肆意在她的领土上点火作乱,她的齿关无法抗衡,只得战栗着弃甲投戈。
婉仪被吻得晕头转向,迷瞪瞪地想,皇帝别是私下练就了什么邪功吧!怎么他一贴上来,她的四体百骸就活像被喂了柔骨散似的,径自散了劲儿,只得软绵绵任由他胡作非为。
皇帝轻啮着她的唇,辗转盘桓,恋恋不舍,只恨无法将她吞吃入肚。唇齿相依的滋味是那样销/魂蚀骨,他们靠得那样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皮肉下的心若擂鼓,这般真实的亲密,便是当下死了也值当。
他二人一站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