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我看到浑身是血的鬼在那啃食贡品，它有房顶那么高，腐烂的皮肉露着骨头，还有蛆虫……”
孟青青说到一半停住，泛白的脸色满是恐惧与嫌恶，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我相信这一幕一定给了她很深的打击，想想也是，如果灵泽是个浑身流脓嘴斜眼歪的怪物，我还能有心情好好了解他吗？
不能，绝对第一时间要么死命逃跑，要么想办法打死他，实在不行只能抹脖子上吊。
这么一看，我竟然还算运气好。
孟青青继续说着：“我吓坏了，原本要跟丁老三结婚我就郁闷烦躁，而且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人说我命怪，什么玉女什么祭罐女，我真的受够了！”
“我懂，我懂！”我连忙按住孟青青的手安慰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真的受苦了……”
“在神婆那的日子我记不太清了，当时太小了，只知道那不是人过的，回来亲爹也把我当成未来换钱的工具……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孟青青边说边流泪，瘦弱的双肩颤抖着惹人怜爱。我抱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她都背，好多话都哽在喉咙里。
我感觉到自己肩头湿润，是孟青青的眼泪。
好半天她才抬起头，眼睛已经很红肿，这些日子她过得肯定很不
好，面黄肌瘦的，只有五官间的俏丽说明她是个漂亮姑娘。
“所以，我真的没办法一下接受，什么前世不前世的，我现在心很乱！”
“我知道，你还什么都没想好，但有件事必须要现在完成，那就是护仙的事。你先别着急反感跟抵触，听我慢慢说完。”
我柔声细语地将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孟青青垂头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怨仙导致你命数改变，很多因果报应都落在你身上，所以必须要有个护仙在帮你。这不是让你接受他，而是为了你自己。”我耐心劝说。
再来当说客之前，我也问过灵泽跟花信风，他俩都明确表示这个护仙是必须的。因为孟青青本来出生就不凡，结果被各路歹人养育，差点走了邪路。
也多亏了她娘胎里带出来的那点正气保着她到现在，真等耗尽了，她身上那些业障发作，要么她发疯害死周遭人要么害死自己。
就在我以为孟青青要再次拒绝时，她抬起头，轻声说：“那好吧。”
我稍稍好松了口气，这就是好兆头。
孟青青一把抓住我的手，皱眉咬着唇：“你陪着我好吗？我在这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做……”
“你放心，我肯定帮你。”
我的保证令她放松了些，只是曾经清澈明亮的眼
眸蒙着阴霾与麻木，她大概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一切，只是身处茫然当中总要做点什么求个安慰。
我走出房间，将消息告诉玄荼。
“这样就好，先将护仙的事解决，之后……再说。”玄荼情绪低落，长长叹了口气。
我压制不住好奇问道：“方便说说当初为何要弄出个怨仙来吗？总不能是一时失误吧？”
“当初我跟她下山除妖降魔，结果被黑蝎精缠上。我所有法子用尽都不能破局，最后只能以人身成妖获得抗衡的力量。”
“然后你就把黑蝎子绑定成你前世道侣的护仙？”
“……这已经过去了，知道也改变不了这些年留下的阴影。她现在这个状况，才是当务之急。”
玄荼的声音缥缈如烟，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遥远都过去，刀光剑影间浴血的侧脸，眉宇绝望而坚定，斩断与这人世最后的牵绊。
只是我总觉得他没有完全说实情，但我跟他并不熟络，追问显得很不礼貌，只能暂时作罢。
而且他说得也没错，过去那些盘根错节以后有的是时间理顺，眼下护仙更替最重要。
像孟青青这种与怨仙捆绑时间太久，自身的运势命数都已经被渗透得乱七八糟，除掉黑蝎精只是第一步。
如果后续不跟上，就相当于把衣不遮体的流浪汉抛弃在冰天雪
地里，迟早还是冻死。
这破租房很偏僻，并且西郊区这边多数人埋头干苦工片刻不得闲，根本没功夫管旁人的闲事。以至于这墙塌了一角这么大动静都没人来看热闹。
玄荼他们开始准备仪式，在屋内地上画阵。欧阳道长随身带着墨斗朱砂等物，正好用上。
我原本想去看灵泽情况，结果孟青青一直叫我，只好先过去陪她。
从宋哥以及青青自己以前的叙述里看得出，她以前曾是个活泼开朗，从不服输的姑娘。现在浑身是伤，满眼焦虑与不安，整个人的状态就像行将枯萎的玫瑰。
我耐心陪着她，帮她处理身上的伤痕。
她瘦得很明显，整个后背青一块紫一块就没没多少好地方，我忍不住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