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中原本有九具尸,我亲手打死了一具不听话的。”池玲珑全身滴血未沾,脚上穿的板鞋仍然是雪白崭新的,真不像刚杀过僵尸的模样。
因此般微澜与她四目相对的争吵了好半天,都没察觉到风水阵中添了新血。
“不必等你的煞带鬼婴过来了……”般微澜说着垂下了无咎剑,剑尖斜斜指地,窄长剑刃上一滴黑红浓稠的血珠顺势滑落,“滴答”一声,融入了他脚边泥地里的一滩水洼,溅起细微的水花。
——当初民工们未将挖出的完整白骨运走,只是简单地深埋地下,不让它们接触月光,之后再没出事,便抛诸脑后,谁也不记得了。
般微澜看着松软土地接连下陷,现出一个一个小土坑,土坑里又有黑中带金沸水似的液体咕噜咕噜往外冒气泡。他左移一步,避开从土坑液体中伸出的一只白皑皑的手,轻叹道:“……立即封印此处,你们求的魔……炼成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地一声,围墙出入口处的两扇沉重结实的大铁门像纸片一般被一阵莫名的风吹得关闭,继而风停,大门缝隙间潺潺流出黑色泛着金光的血,却不见滴落一点,而是缓缓凝固成块,令出入口水泄不通,封禁围墙内部。
般微澜他们虽然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此刻也觉得十分麻烦,暗暗咒骂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水师阴毒刁钻,随手设的阵居然如此霸道,稍有冲撞,便步步都是死局。
“池玲珑,你大意轻敌,擅自更改风水阵,这下闯祸了吧?哈哈哈哈哈……”傅若虚早在阵法异变的时候,就退回到高大的路虎车旁,单手一攀,轻轻松松地翻上了车顶,这会儿盘腿坐着,摇了摇她放在车顶上面喝剩的半杯奶茶幸灾乐祸。
“你闭嘴!这么馊的主意还不是你个傻逼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池玲珑气得忍不住爆粗口,注意力一分散,手里抓的女煞苏薇趁机挣脱。
般微澜眼角一跳,把剑迅速换到左手,右手一扬,看也不仔细看就薅住了身边飞快掠过的黑影。他修长的五指熟练结印,苏薇被一束突如其来的白光鞭打落地,疼得浑身抽搐不止,还没缓过劲,那束白光又幻化成细密的网笼罩着她,抑制苏薇顷刻间魔化,徒添危险。
般微澜掌风一收,把苏薇丢给傅若虚,对他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扯东扯西!看紧车内的两个大活人,以及这只煞。等下我再跟你算这笔账!”
迎面一件重物砸过来,傅若虚差点被苏薇压到,一边跳下车顶躲开,一边赔笑道:“你骂归骂,可别谋杀亲夫啊……”抬眼看了看陷进去一大块的钢板,那女煞躺在上面表情扭曲,似乎下一刻就会疼得吐出肝脏来。
搁上头的那半杯奶茶也被撞倒了,泼洒出来,顺着吸管处的缝滴滴答答往下流。
傅若虚把苏薇拖进车里,和翟元白挤一处,方便看管他们。开车的男助理是个普通人,看着朝夕相处的女同事变成了鬼怪,吓得脸色青白,瘫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话都说不囫囵:“她她她她怎么……变……样儿了……”
“我怎么知道,她不是你们老总的小情儿吗?”傅若虚扫了翟元白一眼,他外表苍老,却有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饱满精气神,想必平时没少采阴补阳,把苏薇当续命的食粮吸,不禁佩服翟元白这人,果然人上人的胆识就是不一样,真豁得出去。
而那男助理胆子就小多了,不敢看后视镜,也不敢扭过头看后座,用手捂着眼睛,半晌憋出一句:“我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苏薇是新来的……大大大仙儿,我上有老下有小……”
傅若虚坐在宽敞的后座里,一手搭着苏薇,一手搭着翟元白,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透过车窗观战。他指了指窗户上细细的一道奶咖色水渍,朝男助理说:“你能不能平安活着,就要看我们家微澜还剩几成功力。这半杯奶茶滴完之前,他破了阵,咱们都没事;如果破不了嘛……情况不太乐观呐……”
男助理微微张开手指,偷偷看了看,窗户上的水渍流速已经变慢了,再看看外头,不知何时遍地布满白骨,像花儿似的从地里长出来,连片连片的随风摇曳。
般微澜挥剑斩断爬出泥土的骨骸,四分五裂的人骨肆意疯长,小小的一根指节就能长成一只完整的手掌,转瞬间数量剧增,任凭他怎么杀都杀不完,每一次落剑,只会越长越多,越长越密,每一秒钟都有新的魔物包围般微澜。
“不行,这些活动的人骨盖住了土地,我没法画咒封印!”池玲珑眉头紧锁,施咒须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一,方能生效,人骨非木非土,许多咒术对着它们都施展不开。
与此同时,散落在东南西北八个方位的僵尸,也因为白骨攒动,抹掉了地上池玲珑钉住它们的咒语,忽然获得了自由,循着活人的气息,扑向般微澜、池玲珑和正中央停的汽车。
“你的紫檀手串呢?”般微澜侧身避开僵尸和白骨左右夹击,伸出的利爪,无咎剑反手一刺,捅穿了背后僵尸的咽喉,“捏碎一枚珠子,冰封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