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也渐渐开始敏感多疑,性情大变,狡兔死后,第一只想宰杀烹饪的走狗就是无涯天的掌门人沧平。
沧平满口仁义道德,却是最伪善的一类人,表面上和风细雨,刚正不阿,其实老奸巨猾,阴险狡诈,早猜到君王对他生出诸多不满,恐怕动了杀心,主动提出他年纪老迈,无暇打理政事,准备还政于君。可又舍不得泼天的荣华富贵,不甘心做山野村夫,整天青烟白雾,清心寡欲的求仙问道。
所以无涯天降了权力,却不肯降地位,宁愿挂着国师的虚名,当皇帝手中指哪打哪的一把刀。沧平年岁渐长,果真到了力不从心的时候,便想找个听话好控制的弟子接班。无涯天一门三观,司神,司人,司鬼,各有分级:司人观的弟子天分低浅,平日里以武艺修习为主,中年以后才能接触法术,练练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司鬼观乃是妖魔聚集之地,收伏的鬼魂妖魅都投入司鬼观,帮门派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多为利用,无涯天的人虽然承认它们,却都不怎么看得起司鬼观出来的弟子。
只有司神观地位崇高,仅收根骨极佳,天资聪颖的弟子,自幼让其修习法术,将来委以大任,祖师爷玉虚以及历代掌门,皆是司神观的人。
而沧平那一辈,司神观除了他自己,只剩般微澜一根独苗,偏偏般微澜这孩子清心寡欲,不喜权势富贵,又因为长年一个人在万仞峰练剑练术法,久居深山,人情世故不通达,很像根木头,还是朽了的,沧平实在不想让他进宫,却又不得不设法逼他进宫。
他想起般微澜,才会上万仞峰瞧一瞧,平日里都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不爱管教,谁知道沧平一去就逮住了司鬼观的傅若虚正和般微澜嘻嘻笑笑。
傅若虚自己扎了一个风筝,万仞峰地势险峻,终年有长风盘桓,风筝轻轻一扬,便扶摇而起,沧平恰好就看见他把风筝放起来,拉着线四处跑。风筝越飞越高,上面还扎了一个哨子,风一吹便响,般微澜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玩意儿,跟着傅若虚身后疯跑,还抓着他的手亲昵地喊,傅师弟,让我放一回吧,求求你了,让我放一回。
沧平看到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怒火滔天,拈了个指诀,在掌心里写下一道雷火符,对准傅若虚猛地一击!
霎时间雷火滚滚而来,般微澜似有所感,竟飞身挡在傅若虚跟前,硬生生替他受了这掌。傅若虚被般微澜喷了一身血,仿佛戳了他的心窝子,折了风筝上的竹枝,以竹枝为剑,疯了似的刺杀沧平。
般微澜听得心惊胆战,急忙问:“后来呢?你杀了沧平?”他的梦中好像有这么一段,他手持利剑,抵着傅若虚的咽喉说,沧平掌门既死,你我的情意已断,再敢踏进无涯天半步,休怪我剑下不留情!
傅若虚却苦笑了一下,说:“我那时候还嫩着呢,打不过他。只是把这老头儿激怒了,打得我半死不活,第二天还在校场当众执行鞭刑。”
顿了顿,挺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并且连累你被罚去脏兮兮的水牢,关了三天三夜禁闭。”
久而久之,大家见怪不怪,把她们按时吵架当成闹铃,差不多这个点得起床上班了,没人浪费时间围观,也没人浪费精力拉架。
傅若虚觉得这两个人真有意思啊,津津有味的看周靖柔拿着陆曼珍藏的唱片一张一张丢楼下去,陆曼则毁她化妆品高跟鞋,气急了掏出把剪刀威胁周靖柔,要剪掉她的包包。般微澜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骂他一大男人怎么这么无聊,又拉着傅若虚离远点,说等会儿周靖柔发现你,跟你打个招呼,小心陆曼把你当成她姘头揍。
“你被陆曼揍过啊?”傅若虚任由他牵着往楼下走,般微澜不同于他,浑身冷冰冰的,天热摸着特消暑,般微澜是正常人的体温,正常人的生理,白皙修长的手指蜷着,扣成一个圈,紧紧圈住傅若虚,指节处透出桃花似的一抹淡红,有点温热,有点撩人。
般微澜刚睡醒,反应要慢半拍,说话的声音也放得既轻柔又缓慢,软软糯糯像一块酥糖化在嘴里,甜丝丝的:“我从不掺和她们的事,她揍我干嘛……你别乱想,我跟周靖柔最近几天才相处的熟了些。”
傅若虚像回到了刚把般微澜骗到手的那会儿,明面上装正人君子,背着他就忍不住暴露本性,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色眯眯的:“我没乱想……”后半句本来想说逗你玩呢,撇清得这么快,你乱想到哪儿去啊。却硬生生憋住了,不敢真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