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忽然变大, 倒扔在地上的残破雨伞已经湿透,上面绘的纤枝红梅已经看不清楚。而那两个人在伞下离的很近,近的被风吹起的衣袂都交缠在一起。
赵怀瑾的眼睛变的幽暗深沉, 任何人的接近都有筹谋,不管宫阑夕所谋的,是否和他一样,但都不妨碍他将此人划为敌手。
世人都笑兰台燕郎不过是凭字成为了正五品的文官, 又凭着皮相闻名大周,比起那些谄媚之辈都不如,但是一个人凭着字、凭着皮相都能与科举出身、宰相之子的赵怀瑾相提并论, 又岂是等闲之辈?若有契机, 不可小觑。
宫阑夕的手垂下, 收回目光看向楚言,楚言也扭过了头, 道:“有劳宫经使送我回去。”
“好。”他们转身欲走,赵怀瑾的声音遥遥传来, 微冷的声音道:“慢着。”
他疾步走来, 一路上雨水溅起在衣摆上越落越多,在他二人面前停下, 看着楚言,声音听不出过多情绪:“既然遇见, 为何要躲避?”
楚言不愿跟他过多纠缠, 也不想让别人看出她与赵怀瑾的事情, 尤其是身边这个在木兰小筑里就已经窥探到一二的人, 遂看向赵怀瑾,奚落道:“你没看到这雨忽然变大了吗?我想早些回去而已。”
赵怀瑾一滞,道:“山里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想必再过一刻钟就会停了。”
楚言点点头,对宫阑夕道:“走吧!”
赵怀瑾看着她冷淡的神色,心里微缩,抬步走在同乘伞下的一对人身边。然后也不知是他多疑,还是楚言真的一直在往宫阑夕身边靠近,好似想离他远远地,这个认知让他想立刻将楚言拉近自己的怀里,谁也觊觎不得。
雨很大,山间的雾气也升了起来,前面的路看不太清楚,斜落下来的雨滴也打湿了衣裳,寒意让楚言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禁抱了手臂来驱赶寒冷。
宫阑夕和赵怀瑾都注意到了,正要开口,就听楚言道:“前面有禅房,进去躲避一下,等雨势小了再回去。”
二人微滞,平静的对视一眼,往前面的小院子里拐去。
赵怀瑾走到一间房门前敲了敲,里面没有人应,他伸手推了下门,门是虚掩着的,这一推就开了一条缝,他顿了一下先走进去,没有人在,而且这间屋子的摆设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般僧人居住的,布置的井井有条,还有不少奢侈的摆设。
“应该是哪一位法师的居所,现在没有人,进来吧!”他说。
一进屋里,寒意立刻去了几分,楚言低头看着裙子,裙摆已经脏的不行,裙面上也点点泥迹,衣袖也湿了一片,狼狈的不行。
宫阑夕拿出帕子给她,她接过擦了擦手,完全放弃被她糟蹋了的素纱裙子。
“这里的布置倒挺精细的。”宫阑夕看着博古架上的一尺来大的岫岩玉弥勒佛摆设,还有其他不同种类的大大小小的玉石佛像,无一不是名贵品种。
太后和圣上均信佛,每年都要拨不少银两用来修缮这些寺庙,再加上百姓们捐的香火钱,随便一座寺庙都富丽堂皇,这些僧人有田地,有仆人婢女,免各种赋税徭役,日子过得比宗室郡王都要滋润。
“先前左补阙魏玄曾进谏圣上,说各地寺庙过于奢侈,但均被搁置不理。”赵怀瑾这么说了一句,并无过多的评判。
宫阑夕微微一笑,语气不变的说:“确实过于奢侈,在下年少时也过得远不如这些僧人,更何况寻常百姓了。”
赵怀瑾抬眸看向他,他也面色不变的回视。
楚言看了看莫名对峙的东都连璧,转身走到博古架旁,打量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玉佛像,随便一尊都够百户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而且吃食还会比较丰富。
她想着不禁摇摇头,伸手去摸其中一尊碧黄色的独山玉卧佛,她想拿起来看,却没能拿得起来,这玉佛像是黏在上面一样。
“你在做什么?”赵怀瑾问,不知何时他们二人恢复如常,走到了她身边,分立两侧。
“我觉得这玉佛有些奇怪。”楚言收回手道。
“有何奇怪?”宫阑夕问。
楚言蹙眉道:“动不了,该不会有机……”
“关”这个字还没说出来,宫阑夕就伸手摸向了那尊玉佛,只见他往右扭了一下,玉佛动了,某处传来“咔哒”一声,他们所站立的地面就忽然落空,三人一下子掉进了地下暗室,头顶上的石板地面迅速合拢,暗室里漆黑一片。
楚言一点也不感觉到痛,她只是有些懵,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细微的呻吟声才回神,她在掉落的瞬间被宫阑夕护在怀里,她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伸手想去摸他,却觉得不妥便收了回来,跪坐在一旁,担心的问道:“你怎样?”
宫阑夕咳了几下,哑声道:“我没事。”他只是被压的难受,一时说不了话。
楚言放下心,又朝着在地面上站立的位置问道:“赵怀瑾,你怎么样了?”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