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陈柚跟李丽芳就到了火车站。
李丽芳家说自己家中的空间太小,特别不自在,她家不到二十平的地方,住了一家七口人。因着已经是下乡知青,住在城里,每个月家里的粮本上也是没有她份额的。
住在城里,那是吃白食的,下乡去还能挣几个工分。
热腾腾的豆浆,刚出锅的油条,都还冒着香气。
一口咬下去,齿间有味。
再配上一口豆浆,陈柚享受极了。
在乡下吃上这样一顿,都要走十几里路去公社才行。
乡下的生活,是远不如城里的,衣食住行。陈柚包里装着高中教材,年前跟高中同学一块去见高中班主任,班主任给她的。班主任还是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陈柚今年是有申请大学的机会的,要是能选上,她就可以离开农村。
那时候他们班只念了一年高中,跟后来的高中生比,他们是没有文化的首批,跟之前三年制的高中生比,他们更是没办法比。但是陈柚的文化程度,在井塘大队那都是状元的水平。
他们那年念高中是没有单独教材的,一切都是很混乱。
现在的高中生已经有成型的教材,班主任给陈柚的就是新教材。
之前陈柚在乡下有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在学习的事情上,如果考试,陈柚可以考过许多人。但是现在就算有大学,那也是靠推荐上大学,前两年陈柚并没有花多少精力在学习数理化知识上。
在农村,这些知识几乎是脱离实际的。
当然在有的时候能变几个小魔术。
去年倒是有一次考试上大学的机会,但是政策千变万化,陈柚不知道等到自己有机会报名、申请的今年,是有考试的还是跟之前一样靠推荐的。
这一回拿着高中的教材书,更多的是因为她可能也要为人师表。
陈柚对回城前生产队长说的事,还是记挂在心里的。
她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初中教师。
成为一名大学生的机会渺茫,陈柚心里头清楚这件事,可以想但这种想甚至不能够表现出来。
这一次回沪,母亲为她准备包裹花了八十块钱,那条十一块钱的确良长裤不是陈柚要求的,而是母亲见这条裤子不用票,主动为陈柚买的。
陈柚的帆布旅行包跟马桶包都被东西塞满,她的旅行包是大号的,下乡那年凭着知青下乡的凭证买来的,包上印着沪市的名字和建筑。
李丽芳放弃了从家里拿走几斤米的想法,在家的这些天,她吃够了家里的粮食。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咸肉、肉松,她用谷子换的全国粮票母亲都没用,全数让她带回乡。
李母留女儿多待些日子,都还未出正月呢,家里不会少她一口吃的,一年到头也就见这样一遭的。别家的跨省知青,要拖到三月下旬再下乡。要是闺女留下来,李母自然会收下粮票,但是闺女这样早下乡,这些粮票遍全数都还给了闺女。
进站后李丽芳还有些伤感:“再留下来,我都不想走了。”
陈柚说:“其实你在家也可以帮阿姨做零工,这时候回去也没几个分。”
“……”李丽芳呆住了。
对哦。
可是,她已经买好票了。
“我去队里又不是不吃饭了。”李丽芳被自己的行为弄傻了,当时她跟陈柚说好早点回去的时候,陈柚就跟她一块儿买票了,“陈柚,那你为什么这样早下乡?”
“因为你说今天回去。”
“一起的话,有个伴。”
反正迟早都是要下乡的,躲都躲不掉。
“……”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
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上了下乡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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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柚在瑶县正好碰到了林蠢才,林蠢才是干活的能手,是顾炎夏的玩伴。村里人叫他小三蠢,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下头还有两个妹妹。
林蠢才瞧见陈柚很是意外:“陈柚,现在就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还能自己不回来。”
“我跟兴发、水莲赌了两斤糯米,我说你三月上旬,他们一个说中旬,一个说下旬,我输了。”
陈柚安慰道:“现在才二月上旬,他们也没赢。”
“本来你给我写封信,我给你通风报信,我们还能分糯米。”
林蠢才说下回就这样干!
林蠢才跟李丽芳不熟,知道这个知青有时候要来找陈柚,知道她是半亩大队的,但没说过话。这时候瞧见了也不好不打招呼,“你们一块回来的。”
陈柚看了看李丽芳茫然的表情,再看林蠢才已经飘忽的眼,扑哧笑出声:“李丽芳隔壁半亩大队的知青,我下乡后的邻居;林蠢才,井塘大队第三聪明的社员,我下乡后的邻居。”
从瑶县坐客车到井塘,差不多要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