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安顿下来就给子牧写信,我就说一些人能不能盼着人家夫妻过得好。平时都是好工人,就是碰到男女关系,思想就肮脏污秽,同志们的思想觉悟还是不够。”
陈柚离开井塘大队有一年了,不过她回沪的事还是被大队里的知青津津乐道,连带着半亩大队也知道。就是有不清楚的,一说去年结婚的那队知青,旁的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年前陈柚办的酒席再次被井塘大队里的人提起,社员们说起那顿酒席还赞誉有加,这年头有些人家摆酒席跟摆素席一样,跟陈柚结婚的时候油水那样足还真不多。再说那场婚礼还有自行车,婚礼的对象还是两个知青……
不在他们大队的人,没啥利益冲突,又没跟他们大队里的人结怨。
谈起来自然是好话。
陈柚留下来的养鸡技术,是惠及井塘家家户户的。大队长连夜召开会议,说的就是陈知青离赣前还留下养鸡日志。不过到底是没有满足规模养殖的条件,大队不能够将养鸡当成副业为社员增加工分值。但是家家户户的鸡下蛋多了,社员的生活也是能够得到改善的。
陈知青做出来的好事,他们都记着,知道陈柚回到沪市也没有人对陈柚的作为指指点点的。再听说陆子牧的回答就觉着果然如此,人家小两口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外人说三道四的。
在井塘大队当着代课老师的秦静,晓得陈柚回沪市后,摔了搪瓷杯。
搪瓷杯里只有浅浅一层水,没有撒到什么,只是搪瓷杯落地的声音又让秦静吓了一跳。她蹲下来,没有什么力气重新站起来,蹲在地上把搪瓷杯转了一圈又搁在地上。
搪瓷杯还是好好的,金属制的杯子磕碰到几下不会坏。
从酒席开始,秦静的这场婚事就是被十里八乡羡慕的。一双惹眼的红凉鞋,是男人有本事,女人嫁得好的象征。
农村姑娘羡慕她成为大队书记的儿媳。
还有一些跟她一样成分不大好的知青,羡慕她能够有一份工作。是的、哪怕只是在大队上当老师,也是被许多人羡慕的。刘荣国虽然也是乡下人,但他长得也不端正,年纪又不大,力气大能吃苦耐劳。
今年代课老师的待遇还提高了,一个月的补贴从之前五块钱到今年八块钱,整整高了三块钱。
抓着搪瓷杯的手上青筋泛起,胳膊上的肉也紧绷。
搪瓷杯再一次落在地上,这一次没有什么水洒出来。
秦静弯腰起身拿起了地上的杯子,还不忘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水从陶缸的短茶嘴流下来,到最后总有一些会洒在地上。
她像是越喝越渴,直到水到了嗓子眼,发觉自己再也喝不下去为止。
“这一天,终于来了。”
水变成眼泪从眼角落下来,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如果有人看到秦静现在的表情,会变得苦恼,苦恼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是在开心还是在难过,是释然还是绝望,为什么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在一个时刻里这样的充分。
之后再有人提起陈柚的事,秦静真诚道陈柚回沪是一件好事。
听到秦静这样说,其他人的眼神怪怪的:
没听错吧?
这话是秦静说的?
秦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想让过去的事都过去。急迫的想要证明,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别人可不是这样想的。
知青能够回城工作当然是一件好事。
谁都可以恭喜陈柚,无论是真心实意还是阴阳怪气。
但是这句话不应该成为秦静的由衷之言。
一个人要多无心,才可以做到不计较天大的过节?
是因为……其实秦静才是那个既得利益者么。
两道怀疑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他们想他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而秦静心情轻松,像是说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淡然与平静,会打破她所期待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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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雅,有有今年都二十一了吧,这年纪摆我们那年代都是孩子妈了。”张玉兰说着话又瞧见弟妹那张明显比自个年轻的脸庞,心里突然特别不是滋味。
二弟妹瞧着比她年轻十岁不止,张玉兰别了别头发:“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一晃一个个萝卜蹲都比我们还高了。有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是她的伯母,这人到了年纪就喜欢看大家都圆圆满满的。”
“弟妹你别急着打断我,先听我说完。”张玉兰见郭春雅要说话,把搪瓷杯往她那边推,“我难得说这样多话,给我领会领会当领导的感觉,春雅你今天就听我把这件事给说完。我今天还真的是有事要说的,这二十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抓紧找对象那就是还年轻,正赶着最好的时候。可要是不上心一点,这一晃一晃年纪就大了,我知道有有那是被下乡给耽搁了。但那是好事,说不上耽搁,多光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