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躲过出入正名司的命运。月言对这地方膈应得很,觉得脏了自己的脚。可到了门口,这宁静肃穆的样子令月言为之一怔。本以为会是个更加清冷阴森的地方,可月言竟感到了和谐与规矩。
目光一扫,竟见叶祈从正名司出来,款款而来,不想他是在正名司为官的。叶祈亦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弯下了腰,像是被雪压弯了的竹子,谦而不卑。
叶祈的眼睛落在了月言的眼睛上,似是有话要说,很不明显,但月言是个敏感的,便会了意思,跟上了叶祈的步子。
月言自己也有些纳闷。她不是个容易轻信他人的,对人与物都有着后天锻炼得来的戒心,理性亦告诉她不可轻信此人。
可叶祈似乎散发着一种气场,无时无刻在消磨月言的理性,不断叫嚣着——可以相信他。在残存最后一丝理性时,理性又告诉她:若他有意告密,现下正名司也应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了。
好可怕,叶祈身上有种直击灵魂的信任和坦荡。月言觉得自己的戒心,仿佛是一种罪恶。
于是伴随这矛盾心理,月言随着叶祈去了司竹楼,那楼阁主人似是和叶祈相识,安排了个隐蔽之处。
安顿之后,叶祈不紧不慢道:“江小姐。”
“你果然知道。”
“在下与令兄乃至交好友。”
这话月言是不太相信的,毕竟长风从未踏出景州,连江家都鲜少出去,她也从未知道长风有什么至交好友。
“小姐可点通灵香。”叶祈淡然,修如梅骨的手拿起了天青色的汝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
月言的戒心动摇了,毕竟这通灵香是长风的东西。月言点了香,那味道渐渐散开,是长风喜欢的沉香的味道。飘起的烟雾逐渐勾勒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是长风的影子。
“何事?”
“长风可知叶祈?”
“不必防他,尽可寻他相助。”
“长风的朋友?”
“算是吧。”
月言万分欣喜,因为她那位孤僻兄长有了一位好友。虽然长风的言语中没有透露喜色,但月言还是欣慰的。他可是月言唯一的兄长啊。
“就为这事?”
既然长风说信叶祈,月言便信。
“皇上要我同广望侯一同办案,还命我留意正名司。”
长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冷笑,“一个边关小镇的家主他都要费神,”随后他好似又觉得没什么,“那便办吧。我倒觉得这个广望侯挺有意思。”
“如此说来,让你们相互猜忌,不过是想让你们两败俱伤罢了。”叶祈道。
“我倒觉得这个荒淫无度的广望侯构不成什么威胁。”
“若真遇险,小言要尽所能用江家之事与广望侯交易,方可平安。”
“我不要。”
“我只要你平安。”
“这是江家秘密!”
“我说了,我只要你平安。江家之事若被他人知晓非同小可,但可弥补。可若你出事,才是无法弥补之事。”
月言突然有些感动,她意识到她一直想要保护的长风,也一直想要保护她。
“江小姐,你毕竟是江兄唯一的妹妹,对他而言自是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了。”叶祈规劝道。
长风突然又回到了平时满不在乎的样子,“劝她没用,我是知道她那顽固脾气。又要用什么江家大义来说我了。”
这生生把月言本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叶祈,必要时机,一定帮她。”长风说这话时很是真诚。
“江兄放心。”
长风的声音渐渐消失,烟雾也缓缓消散。月言得知叶祈是长风的好友不由得有些许感激之情,为刚才的敌意有些歉疚,不知如何开口。
“江小姐。”叶祈先是打破了沉默。
“叶大哥既是长风好友,便也算是我的兄长,称我为小言便好。”
“那是江兄对小姐的称呼,叶祈自然不能如此。不知——阿言可好?”叶祈温柔地弯起了嘴角。
“随叶大哥心意。”月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阿言,现下我们可否前往正名司了?”
月言长舒一口气,“我们走吧。”
叶祈和月言先后到了正名司,月言让门口的人通报了曹明,寒暄过后,便进了东厢房办公点安排了住处,但具体职责并未相告,就是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正名司内部不像个办公之地的样子。同住宅一般,大门为庑殿式,门内有庭,上方有一堂二厅,左右为厢,而厅后便是后院——寝了,是方彦允的私人场所,寻常官员是不能进出的。兴许还是考虑到官方机构的严肃性和庄重性,正名司用的是规整式的对称结构。比寻常官家住宅多的便是东西厢房的多处办公地点,西边的大狱,以及东边的文典高阁了。
这大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