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元祐帝看着老四气鼓鼓不作声的样子,眼睛湿润起来:“阿暄,爹老了,没几天好活了。你数数,爹头上还有几根黑头发?”
“别瞎说!”听着元祐帝软下来的语气,看着他那微红的眼眶,老四也心酸起来,“你还要看着阿昴孩子成亲呢!咱万岁活不到,百岁总是可以的。”
元祐帝摆了摆手,咳嗽一声:“就爹这个身体,能不能看见阿昴加冠都是未知,你将来可要替爹看看阿昴的孩儿成亲,到时候,别忘了画下来,给爹烧过去。”
“呸呸呸!”老四听见元祐帝那充满不详的语气,用力敲了敲桌子,自己眼眶也红了起来,“你还要补偿我呢,这辈子我说了算,我不原谅你,你就别指望逃过去,死遁也不行!”
元祐帝咳嗽地愈发剧烈,他握住了扶在他胳膊上的老四的手,缓慢地说道:“儿啊!你听爹的话好不好?咱去多见见人,哪怕看不中,交个朋友也好。”
元祐帝看着老四又想说着什么,补充道:“儿啊!别让爹死的时候都放不下心啊!”
老四看着元祐帝那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身躯,他已经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同小时候那个矫健挺拔、高大伟岸却又冷心冷面,对自己漠然视之的皇父联系在一起。
这两年来,老四过得很开心,他终于不用再掩饰自己,他可以摘掉虚假的面具回归本我。
老四心里清楚,这是父亲对自己的宠爱,他想把自己在年幼时失去的一切都尽力弥补回来。因此,在元祐帝面前,老四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做一个任性的孩子。
每当看着元祐帝因为自己干的“好事”而被御史攻击,他并不是毫无触动的,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往御史家里扔几挂鞭炮给皇父出气。
但是每当他看到元祐帝带着笑意的嘴角之时,他就知道自己是被父亲偏爱着的。放鞭炮的计划从未实现过,每次都是以“看他心情好,我这次就暂且放过你”而结束。
可是,什么时候自己的皇父就苍老了起来呢?仿佛昨天还是青丝,今日就已华发,好像昨天还高自己一头,今日背就驼了下去。是为自己操心太多的缘故吗?
老四愧疚地站起身,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元祐帝,不自然地说道:“你别为我操心那么多,我都这么大人了,我肯定会听话的……我也会去相亲的……爹。”
元祐帝终于又从老四的嘴里听到了一声“爹”,顿时潸然泪下。老四感觉自己要是再待下去也许哭得比皇父还狠,慌忙跑出了紫宸殿。
元祐帝看着老四离去的背影,瞬间挺直脊背。
这一刻,他手也不颤了,腿也不瘸了,还能招呼着曹安换帕子:“曹安,把这帕子换一条,下次别弄大蒜了,闻着怪呛的,朕都不敢离老四太近,还是郭夫人说的姜汁好,那个没太大味道。对了,肃王说这白发膏管多久来着?”
这一幕在阿昴和猪崽的心灵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将“卑鄙”二字具象化。
当然了,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将来,他们也如同元祐帝和陈氏一般,用上了如此“卑鄙”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