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南求问感觉到诧异的,并不仅仅是元祐帝和老四之间的吵吵闹闹,还有父子俩的变脸戏法,那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南求问的下巴都差点脱臼。
一行人在南求问的带领下去品尝了傣亚人的特色手抓饭。干净的芭蕉叶铺满了整个圆桌,新鲜可口的水果永远是最夺人眼球的,它们被聚拢着摆放在正中央,远远看上去仿佛一只昂着头的孔雀,紫米饭、菠萝饭和洋芋饭则成为了孔雀的裙摆,明艳亮丽的色彩势必会为这只孔雀在这个春天带来无数的追求者。各色的菜品诸如辣子鸡、牛干巴、凤爪、炸豆腐、炸小鱼、拌黄瓜、花生米等等被整齐地码在孔雀裙摆的外围,食物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令人不自觉地吞咽起口水来。
绚丽的色彩加上经久不衰的香气,想必这只昂首挺胸的孔雀今年春天是不用担心找不到对象了。
这样的手抓饭不仅看起来赏心悦目,吃起来更是独特。南求问先是抓了一小簇菠萝饭,小心翼翼地沾了沾蘸料,然后他将米饭放在盘子里,用手掌不停地揉搓,直到米饭变成一个紧实的小圆球,他再一口吞下。
“南先生,南先生,菠萝饭是啥味道呀?”阿昴悄悄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拉着南求问的袖子,急切地问道。
“少爷,你可以自己试试看。”南求问笑着回答:“您要是不想把米饭攒成小球球,也可以直接吃的,看您的习惯,您怎么喜欢怎么来。”
南求问话音未落,阿昴和猪崽便迫不及待地攀上桌面去够米饭。也不知是大研的米好,还是水好,总之,米饭吃起来甜甜的,紫米饭香醇,菠萝饭酸甜,洋芋饭浓厚,再加上菜品的辣和咸,这芭蕉叶上摆着的,就没有一样是不好吃的。
阿昴和猪崽一口一个小球球,容执像是饿了一千里地的模样,狼吞虎咽地,白玉霄和雪中狸更是三两口便吃完了盆里的米饭,在人们大腿间走来走去,只为等着从桌上掉下的零星几粒米,整个饭桌上,只有曹安和小乐是在细嚼慢咽着,还稍微有些仪态。
不对,老四和元祐帝也颇有些饭桌礼仪,让来让去的。不知从何时起,这两父子的争吵居然停了下来,台上的大幕仿佛一瞬间便被拉上了,不,这一出戏更像是从未开演过。因为吵闹的喜剧也就是在眨眼的功夫便转变成了肉麻幼稚的浪漫剧,两父子互相给彼此搓小球球,还不嫌腻味地喂给对方,老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爹,这个鸡爪酸酸辣辣的,我喂你。”元祐帝也忽然转了性子,温柔地回答:“我儿自己吃,别饿着了。”
南求问看着如变脸一般转换情绪的元祐帝和老四,瞬间惊地张大了嘴巴。他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真的有上一秒吵架,下一秒和好的父子吗?还是天家父子?难道史书上写的皇家父子相残,兄弟阋墙都是前人杜撰的不成?
好在这些问题很快便得到了回答。看到眼前肉麻的一幕,南求问浑身都不自在,他不动声色地在椅背上蹭了蹭,试图刮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似乎是觉察到南求问的不适,已经吃完第一轮的阿昴捧着水果汁,懂事地安慰道:“南先生,您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俺爹跟俺哥是这样的处法儿?”
南求问见元祐帝和老四只顾着相互喂东西,根本没空儿搭理他,这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南先生,这世上不仅有唯我独尊,将皇位看的比性命都重要的皇帝,也会有像俺爹一样,更想做个普通父亲的皇帝。”阿昴语气稚嫩,说得话却十分深沉。
猪崽也揉了揉肚子,附和道:“很久以前,陛下也许会先皇位后父子,可是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陛下早就变了。现在,比起孤零零地坐在皇宫里批折子,陛下更愿意花费时间精力陪着我们,哪怕是吵架也好,陛下更想跟我们待在一块儿。”
听了阿昴和猪崽的解释,南求问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可陛下始终是天下之主,若是有一天他反悔了,追究起安王的不敬之罪,又该怎么办呢?”说罢,南求问便有些后悔,他怎么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还是当着阿昴的面儿?难不成是这群人有什么魔力?他暗自打量着众人,发现根本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他内心里紧绷的皮筋这才稍微松了一些。
猪崽踩着小板凳,轻轻地拍了拍南求问的肩膀,耐心地说:“南先生,您是我曾祖父的学生,那就是咱们自己人,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的,不必忌讳,更无须害怕,陛下和阿昴都不会在意的。”
阿昴也朝着南求问点了点头,这才让他的心真正地松开。
容执看着南求问放松的神色,补充着说:“南先生,陛下他不会反悔的。陛下已经做了将近四十年皇帝了,你敢相信这是他的第一次出游吗?这四十年间,他每天都只能坐在皇位上批折子,连京师都没出过,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得够够的,不信您往后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南求问听懂了容执的言下之意,元祐帝似乎对皇位已经一点儿留恋都没有了,他反而更想立时就卸下重担,撒丫子似的天南海北地四处跑。他揉了揉刚才因为吃惊而突然撑大,现下有些抽筋的下巴,真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