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河位于大楚国土的最北端,越往北走,凉气越重,即使是在初秋时节,来往的行人也自觉地脱下长衫换上了棉衣。
望着远方山上的白雪,阿昴一阵恍惚,他总有一种回到了勒通的感觉,只是少了些红墙白瓦罢了。阿昴软软地看向南求,问道:“先生,你来过末河吗?”
“来过的。”南求问深沉地回答,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酸涩:“我来时,是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这里还被天杀的北戎占着呢。”
南求问不愿意多说,众人也都没有再追问下去。那是一段无法抹灭的艰苦岁月,大楚人在这里吃的苦,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表述得清的。
“现在都好了,一切都好了。”容执最先开口缓和气氛。作为一个将军,他最希望的是自由自在地策马扬鞭,最不希望的是战争重演,他辛苦守护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是啊,现在的末河很平静。总有一日,这个地方也会如通州,如阳城一般,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南求问也不再惆怅了。他会将曾经在末河见到的每一幕都死死地留在心底,却并不会沉溺其中,毕竟,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人嘛,还是学着往前看,才会让自己轻快些。
眼见着大家又重新恢复到那快活的模样,老四皱着眉头插嘴道:“你们说,咱们在长安遇到了星禾,在鲲城遇到了怀王叔和怀王婶,就差燕王爷爷和肃王叔,咱们老楚家就能差不多聚齐了——”
“别说那么丧气的话。”老四话还没说完,便被元祐帝捂住了嘴巴,元祐帝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分外虔诚:“老祖宗,老四他是童言无忌,您别在意。”
随后,元祐帝又安慰自己道:“你燕王叔是个宅男,他才舍不得离开京师一步呢,他要走了,燕王婶非得把他的鹦鹉给一个个放了。”
燕王是个脸皮比容执脚后跟的上的老茧还厚的主儿,一言不合就撒泼,整个京师就没人敢招惹他。不过,燕王也不爱管事,他生平仅有两大爱好,一个是他的小孙女们,另一个便是他府中上百只的鹦鹉。
那鹦鹉被燕王养得极好,特别爱说话,也极其爱搭腔。寻常人家养一两只解解闷儿也就罢了,可燕王养了一百多只。想想看吧,一百多只鹦鹉同时开始说话,尤其是在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也难怪燕王妃一言不合就爱往别人家里“串门”,实在是太吵了啊!
“可还有肃王叔呢?”阿昴眨巴着无辜地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元祐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元祐帝立马把身子坐直了,摆摆手,整个人处于一种防御的态势之中,要不是他人还在驴车上,否则他势必能原地蹦上一蹦。
阿昴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到肃王,元祐帝的脾气就像回到了稚童时期一般?要知道,他可喜欢肃王了。老四也是,对肃王无比亲近。
在阿昴和老四眼里,肃王并不像是一个长辈,反而像个好友。
曾经,老四和阿昴在肃王的南山道观里也搞了许多破坏,比如,换了肃王的染发膏,给他弄了一个红头发;把肃王的炼丹炉涂成了绿色,那种泛着荧光的绿色;把肃王的金钱豹毛给剃了,弄得豹子羞于见人等等。
肃王的反应呢?就是要跟老四和阿昴,还有猪崽和肉肉打一架。结果,一对四,肃王没打过,跟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地找元祐帝告状了。
后来,当然是五个人一起被元祐帝打了手板,连当时已经四十多的肃王也不例外。谁让是肃王幼稚地先惹事的呢?
那红色染发膏,本来是肃王打算趁老四睡着,去染他腿毛的;那炼丹炉,也是肃王说他想要换个颜色的;至于金钱豹,那分明就是肃王和他们一起剃的。
桩桩件件,这哪里像是一个如今也五十多的,仙风道骨的人,能做出来的?但肃王还偏偏都做了,也怪不得元祐帝烦他。
原本元祐帝觉得自己有两个弟弟,他肩上的担子也能稍微轻松些,可谁知,这两个,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不能在朝堂上帮他干活也就罢了,还要处处让他做扫尾工作。
尤其是肃王,那简直是,你跟他屁股后面随时跟着,都一定能把屎给捡完。
这不?说到就到吗?
众人驾着驴车很快就到了末河城门口,领了号码牌便排队等着入城。
远远地,容执就看见了一个十分招摇的旌旗,正随着微风飘荡呢。金红色的底,绿线绣的字,还有五颜六色的假花被缝在了旌旗四周,上书:“瞎子算命,指定过硬。”
顺着容执的目光,大家也看到了那面迎风招展的旌旗。主要是,那玩意儿实在是太扎眼了些。城墙是灰黑色的,天又是蓝湛湛的,脚下的草原则是浅绿色中掺杂些暗黄色,这中间,夹杂着一面浮夸的旌旗,真是炫得让人睁不开眼。
一时间,老四、容执、猪崽和阿昴的脸上都有一丝的惊喜,而已经站在车架上,向旌旗处眺望的元祐帝则是脸色阴沉了下去,他真是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