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岑笙派去的人并未在城内找到刘永与那位神秘人的踪迹。
宋朝猜测二人或许逃出了城外。
何应现如今押在大牢里,需待冯佑归来,再行判处。
事情有了真相,百姓总算得以安眠。
宋朝望着手中的玉佩陷入深思,那位唤作“灵之”的人是何目的还不清楚,还需禀明夫子才是。
冯佑来信说过几日便会回来,只是不知会带回怎样的消息。
不过总算告一段落,宋朝并未忘记那日所言,将公务处理好后,起身去了十二巷。
今日楚夕与宁羌去看望何应新妇。
原来那妇人名叫石兰,是个极温婉的名字。
奈何世人不愿费心牢记,只将她唤作“何应新妇”。
二人手持一支玉兰,身着缟色襦裙。
曲身将玉兰置于坟前,楚夕默默望着坟墓。
不知这样的真相能否告慰,但也算于你有了交待。
或许往后很长的岁月里,女娘依旧无法恣意的活着。
可若有来生,愿汝得遇良人。
察汝之辛,慰汝之伤。
若有来生,石娘子,请一定珍重。
又与石娘子说了些话,二人相携下山。
宁羌额上的伤快要痊愈了,只是余下淡淡的疤,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楚夕本以为宁羌会很在意,哪知她得知后只淡漠一笑。
“奴倒巴不得那些人心生厌弃,便也不必在其中虚与委蛇。”
“宁娘子,你为何会去雨香阁呢?”
这是楚夕一直以来的疑惑。
宁羌无论从相貌还是谈吐,亦或是周身弥漫的感觉,都不像是位普通伶人。
更像是门户中受过教导的女娘。
奈何宁羌以往太过冷情,楚夕唯恐冒昧。
如今经此一遭也算熟稔,思虑片刻,楚夕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奴的阿母为家奴,与主家珠胎暗结有了奴,便将我们母女藏匿于庄子中。直至一日,主家正室知道了奴与阿母的存在,趁主家不在,便将奴与阿母赶出了庄子,那时我们身无分文,走投无路间只好进了雨香阁。”
“那你...阿母如今在何处?”
“死了...”
“......”
“她已经故去许多年,奴也早已不在意了。其实自打成为伶人的那一刻起,奴对余生,已无期许。”
终是碾于尘泥里,无情无爱亦无殇。
“宁娘子”
“...嗯?”
“你想在雨香阁中一直呆下去吗?”
宁羌不解楚夕何意。
虽不喜为伶人,可于此中数年,心中早已没有起伏。
如此这般,虽无欢喜,却也无恙。
见宁羌神色有些沉,楚夕缓声开口道:
“是我有些冒昧了,只是方才娘子说对余生已无期许,我以为并不是。”
“楚娘子此话何意?”
“我好像还未同娘子提起我的故事。”
“...”
“我因向往自由而离家,以为了无牵挂,不为外物所累,便可自在而活,族人道我冷情,我亦以为如此。可来玉林后,看见刘永滋事,我会愤怒,得知萧原身死,我会酸楚,知晓石娘子怯懦,我亦会哀伤。我发觉我与世间并未相阻,可即便如此,我依旧欢喜。”
“娘子告诉奴这些是何意?”
“闲聊罢了,只是突然发觉,我与宁娘子,实为一种人。”
“呵,奴这等卑贱之人,如何能与娘子相论。”
楚夕闻言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宁羌。
神色认真的开口道:
“宁娘子,在面对刘永,何应,石娘子之事上,你我不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吗?”
“.....”
“是以,请娘子勿以卑贱自拟,世间许多人,皆不如娘子。”
宁羌闻言,突然有些酸涩。
世人皆唤她们作伶人,久而久之,她们亦以奴自处,仿佛生来卑劣。
可今日,楚夕说许多人皆不如她,她有些委屈。
原来自己亦可与世人作比,不再是伶人宁羌,而是宁娘子。
“多谢楚娘子愿与奴讲这些,奴...很感激。”
“那宁娘子便考虑看看吧。”
“......考虑什么?”
“考虑...要不要成为宁羌而活着。”
***
宁羌并未回答楚夕,楚夕也不意外。
久处泥淖中人,莫说挣脱,即便迈步已是不易。
她亦不会强迫,只因救赎仍需凭借自己。
如今何应押在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