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答应入局,那便意味着要去苍梧见定王,可眼下有件事颇为棘手。
定王之事越少人知晓定越安全,可此事不能不知会冯佑,只是依冯佑的性子,若得知宋朝主动涉险,务必会阻拦,思及此,宋朝有些为难。
惠王见其困扰,便想着由自己开口,也能省去诸多麻烦,是以未同宋朝商量便只身前往县衙,同冯佑说自己即将起身离开。
冯佑闻言暗自松了口气,本就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贵客,如今贵客既主动提出离开,那便最好不过,谁知贵客这时却缓缓开口道:“本王临行前想问县令要个人。”
冯佑心中一紧,猜到惠王要的人是谁,一边思忖应对之策,口中却恭敬的说道:“王爷,玉林是小地方,百姓也大多也未见过什么世面,如何能留在王爷身边伺候。”
惠王闻言笑着开口道:“县令这话错了,选贤与能,而非外物尔。”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惠王对冯佑也算了解,因此对他的态度也并不意外,此人虽公正言明,却有些迂腐,这样的人,于治世方为能臣,然于乱世或不可为。
可惜现世即为乱世。
冯佑一时间无从辩驳,却依旧挣扎着开口道:“王爷说的是,下官只是担心其于人情处不够练达而冲撞贵人。”
“县令放心,本王要的,乃贤能者,非谄媚者。”
“可是王爷......”
“行了”见冯佑还要开口,惠王出声打断道:“本王也不再同县令拐弯抹角了,三日后宋朝同本王一道前往苍梧,此事就这样定了。”
见冯佑身形顿住,似在竭力隐忍着,恍惚间惠王仿佛见到了当年的莫太傅。
为师者,自是愿后生顺遂,然乱世之中,谁又能全身而退。
看着眼前的冯佑,惠王轻叹一声道:
“冯县令,宋朝或许比你想象中更勇敢些......”
***
宋朝站了近半个时辰,冯佑都始终不发一言。
惠王离开后不久,冯佑便反应过来,惠王若态度强硬,宋朝之前便未能搪塞,如今既如此笃定,想必是自己的好学生已有了主意。
如此想着,瞥了眼站着的宋朝,冯佑心中怒火直冲颅顶,强忍着开口:“知道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知道”
“那你且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夫子,学生想去见定王一面。”
“混账!”冯佑狠狠拍了下一旁的桌子,而后站起身来,指着宋朝道:“你可知你要去见得是谁!”
见冯佑气急,宋朝担心他的身子,连忙想过去搀扶,谁知刚迈步便被冯佑呵斥道:“不必,我可受不起”随即嗤笑道:“我可真是得了个好学生,一声不吭的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宋朝闻言身形微滞,随即跪下,伏身向冯佑行了一礼:“请夫子责罚。”
“你错在何处?”
“学生不该欺瞒夫子。”
“还有呢?”
见宋朝不语,冯佑的怒气复又上来,厉声再问:“还有呢!”
“...没有了。”
“你...”冯佑被眼前的宋朝气的语塞,不由冷笑道:“好...好...你既不觉得有错,我又缘何罚你,起来吧。”
宋朝未动,又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缓缓开口道:“学生知晓夫子是在担心我,是以倍感愧疚,还望夫子责罚。”
望着眼前跪着的宋朝,这是他半生岁月里最为得意地学生,却也最为心疼,如若可以,他希望宋朝能一直呆在玉林,在自己的庇护下当好一个县丞,衣食无忧,安稳度日。可他却偏要选一条那样艰难的路,稍有差池便会堕入深渊,覆灭余生。
这让自己怎么同意。
心中千言化作一声叹息,冯佑开口道:“你为何非要选这条路啊...”
宋朝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非要如此吗?其实也不必的,起初得知惠王之意时他不愿选择,想着不去面对便能相安无事,可当他将写给苍梧郡守莫文昌的信寄出时,暗骂自己多事后却不由松了口气。
他很早以前就认识莫郡守,也听其提起过几位皇子,莫郡守欣赏惠王于诗书中的才情,称赞定王于战场中的谋略,却很少提起圣上。宋朝曾问道:“当今圣上是位怎样的人?”
他记得莫郡守沉默良久,而后缓缓开口道:“当今圣上啊,是位极良善之人。”
那时的宋朝,不解莫郡守面容上的为难是何意,可经历了今年西南的洪水,诸郡县多次呈递请求援军的奏折而未果,各县只好寄希望于乡绅时,宋朝明白了。
于上位者为良善,于百姓而言却是苦难。
他如今选择定王也并非信任,只是想于荆棘处寻一条路罢了,他知晓夫子甚至楚夕都担心自己所选若是死路,自己该当如何,可其实自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