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大雨,井之琦穿着干净柔软的家居服在家里办公。
晚饭时间到的时候下楼去,看见他在手绘素描,“喜欢画?”
栗原点头,“也不算是喜欢,想画就会画。”
“以后想做什么?”对以后有过设想吗?她的语气实在随意,就好像是不经意的无心一句,并不在乎对方回答与否。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确定答案,笑着说,“不知道,程序员或插画家?”
技术与艺术哪方面都可以哦。他开怀地笑起来时很好看,唇瓣薄薄的中间有颗唇珠,色泽很红润,眼睛中的光彩如此纯真,她惊叹于他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
分外敞亮,以往安静不说话时那种略显沉郁的感觉完全不见了。
他在她面前总是很爱笑的。
井之琦伸出食指点了点他放在膝上的棕榈色速写本,“刚才画了什么?”
“没什么,画得不怎么好看的。”栗原往怀里敛了敛纸本,有点不好意思,似乎不太想被看见。
要是被发现画的谁就太羞耻了。
井之琦靠着桌沿站着,漫不经心地俯视他的脸。万里挑一的好看,绝世罕见的听话,她再也找不到令她如此称心如意的了,她无数次这样想到。
井之琦,“晚餐想吃什么?”
栗原想了想,“不是很饿。吃点甜的可以吗?”
她摇头,“甜品做晚餐不太好。”
他坚持道,“我想吃。”
她站直了,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宠溺道,“当餐后甜点可以吗,正餐做柠檬猪扒和沙拉怎么样?”
“好。”明明说不饿,却又乖乖点头。
他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又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很常见而显得平庸俗气的比喻,但没办法的确是这样子。
吃完饭,洗完澡的人穿着宽松的毛绒睡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乱毛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她便拿吹风机来给他吹头发。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
打开电视随机播放,桌上放着一杯热茶一杯牛奶还有他喜欢的小零食,依偎在一起,天南海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氛围温馨又安宁。
“后来,书生成仙了还是成佛了?”他问。
“什么?”井之琦没反应过来,接着看到屏幕里正放着的关于古时人妖殊途的奇艳轶事。
他又跟着剧中主角念了句,“负心多是读书人,百无一用是书生。”
又一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井之琦答,“古诗词谚语都是人写人传的。不同人说的话,矛盾对立很正常。”只看什么语境怎么用,什么人怎么想。
栗原见她撑着脑袋望自己笑,于是他也忍不住笑。两人继续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
他没头没尾地问,“糟蹋了狐娘真心,还能官运亨通仕途风流,书生是上仙投胎还是神佛转世?”
井之琦答,“成精了?”
他接,“成精,果然是妖怪。”
她点头,“终有一死,魂消魄散。”
从前在外头总爱故作冷漠的年轻人此刻陷在软绵的沙发里,揽着身边人的肩、闲散地把玩着她的头发,和她一起漫无边际的说胡话。
说到高兴时,栗原会捧着她的脸亲吻,而她也就纵容地回应。
井之琦,“看电影吗?”
栗原总是说好。
关掉屏幕上随机播放的古装剧,开始重温关于连环杀手的恐怖故事。
井之琦从前喜欢安静,耳边声音稍稍超过六十分贝便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可其实没有声音的夜晚,她也经常睡不着。
在卧室投屏放电影是一种不自觉的习惯,如果没有睡意,就会制造一些声音。在一众无聊又矫情的电影种类里,唯有特效过关又有极大冲击力的惊悚片能入她的眼。
刚开始,栗原并未在看,在翻他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几本书,可到专家开始推理案情时,他有点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那高度腐烂且没有打马赛克的尸体充满恶意地放大展现在观众面前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拉高了身上的毛毯,继而用它松松掩盖住了脸,再没有拉开。
井之琦知道他特别爱干净,讨厌所有脏兮兮的东西。
她恶劣地把毯子全部拉到自己身上,栗原很顺从地没有抢回去,但是接下来那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她了。
冷,怕,想要毯子又不说。
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井之琦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毯子一掀,双臂连着毯子把他整个人都抱住,“给你,都给你,别冻着了。”
栗原嘴唇抿得很紧,孤零零地躲在黑暗中她的怀抱里,模样既可爱又让人心疼,他至始至终没有做出挣脱的动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