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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1 / 3)

虽是和离书,用语却婉转温润。

奇怪的是,前半篇字迹清峻,笔锋沉润而自有秀骨,而到了后半篇,却略显潦草,墨迹落在纸上,氤氲成一片阴云,似乎书写之人拿不稳笔了一样。

自然是拿不稳了。

因为,这封和离书写到一半,执笔之人便受了刑。

收到这封和离书时,宋明意正在核查林府一应实务。

林凤岐是林氏独子,十六岁封荫入仕,十七岁于铨选中得陛下青眼,破格擢升,赐为淮阴监察使,如今述职回京一年,步步高升,前途无限、声誉极佳。

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稀罕这桩婚事。

比如宋明意。

嫁入林家,绝非她所愿。而娶了她,也不是林凤岐本意。

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命运捉弄,世上多添了一对陌路夫妻。

宋明意自从被迫嫁入林家,心灰意懒,整整一年,把自己关在荷风苑闭门不出,连林凤岐的面也不见,更遑论其他。林凤岐也没说什么,便亲自操持中馈内务。

一朝遭逢大祸,林凤岐来不及留只言片语,更不要说交托印信,连林太傅也被牵连坐罪,偌大的林氏居然没了主事之人,一切只能由宋明意接手。

不仅仅是账本明细,还有林凤岐的部曲亲卫。

宋明意起初还忐忑,这些人都是追随林氏良久,恐怕不会听她的话。谁知这些亲卫循规蹈矩,当真认宋明意为能够调遣他们的主母。

可是,就在她传递意思后,亲卫首领萧辞归当天便携近年部曲名籍、账册尽数交于宋明意面前。

“郎君曾有令,如遇变故,我等悉皆听令于夫人。”

萧辞归挺拔的身姿纹丝不动,只颔首行礼,一板一眼道。

宋明意翻阅名册书页的手指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

她嫁进来一年,与林凤岐形同陌路,他为什么要把部曲府兵这种利器送到她手里?

不该交还给他叔父,林太傅吗?

宋明意忍不住揉了揉一直以来微蹙的眉头。

林凤岐……恐怕是守礼到了迂腐的地步,才被这个夫妻名分约束至此。

而和离书,正是此时送进林府。

宋明意拆开书信,便被开头明晃晃的“和离书”三个字惊得立刻掩卷。

一年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脱身,如今林氏遭祸,日思夜想的和离书却送到了她手中!

她下意识将信纸内侧朝自己偏了偏,不着痕迹地像萧辞归看去。所幸萧辞归极为守矩,把书信转交给夫人后便自觉退下,像块冰雕一样立于一旁。

宋明意这才微微舒了口气,正要仔细去读书信内容,暗沉凝结的血迹却率先映入眼帘。

信纸末尾那触目惊心的血痕,明晃晃是指痕的形状,并且在指节处血迹明显最多。如果是在别处沾染上的血迹,又怎会如此呢?

可怕的猜测逐渐在脑海中成形,宋明意立刻将信纸合上,喝道:“将那送信之人扣下!”

萧辞归严审没一轮,那送信之人便涕泗横流全招了。

他只是小小狱卒之弟,哥哥一时见财眼开,才动了替狱中的达官贵人传信的念头,想富贵险中求。

至于那贵人的情况……

恐怕,是动了严刑了。

“拶指。”

萧辞归冷如寒霜的声音响起。

拶指,是对犯人用的酷刑。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紧收,轻则血肉模糊,重则指骨尽断!

郎君尚未定罪,他们居然敢如此逼供!

那人断断续续的回答,无一不踩在预料的最坏的猜测之上。

萧辞归脸色极差,立时便一掀衣袍,毅然单膝跪在宋明意面前,还未等他开口,便见宋明意抬手立掌,做了个收声的手势。

秀美昳丽的少女神色已经完全冰冷,她低声道:“萧统领,此人必须封口。敲打一番送出京去,严密看管。至于别的……”

宋明意望向窗外,沉沉的阴云遮天蔽日,以无物可挡之势嘲弄着昔日晴光,曾经的朗日霁月,都掩于墨云之下,零落萎颓。不知从心中哪个角落生出一丝戚然,借温软柔嫩、从不示人的一隅土壤发芽,逐渐攀在心上,如藤蔓般轻,又仿佛植根血肉一样,在拨动之时,如针扎般刺痛了一下。

只此一下。

萧辞归只看见,少女静默了半晌,侧头轻声道:“备车,去探望叔父。”

林凤岐的父亲,昔年也是正二品高官,可惜天不假年。林凤岐幼时丧父,少时丧母,由叔父林召棠抚养长大。林召棠膝下子嗣单薄,幼子夭折,便将林凤岐视如己出。

本次科场舞弊案,首先牵连的其实并不是林凤岐,而是林召棠。

林召棠身为太傅,与科考之事原本无关。

可是,开考之前,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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