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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棋(一)(1 / 2)

寒食祭时。

这一天的晨曦来得缓慢,临近卯正仍是一片漆黑。

沉甸甸云霭堆积的黑天底下,钟鼓敲破沉寂长夜。

祭台地形首尖尾钝,如同卧下的山丘,黑黄两色的旗帜沿着回型而上的阶梯、将整座祭台重重包围了起来。旗帜里的最外圈是文武百官,再上一层平台,是各州诸侯,上东州、鲁番四洲、连州……诸侯们华衣重冠威势赫赫,站立的位置泾渭分明。

祭台最顶端,人群仰望的最中心,是摄政王,红妆金冠,耀眼夺目。

摄政王出行,向来不吝于女装示人。祭祀官劝过几回,说皇家礼仪未见先例,女子踏入已是破禁忌,更不应脂粉服饰过盛,带入重地。

听闻那位祭祀官被赏了十杖大板,现今位置上已是换了人,余下所有事宜都是在摄政王首肯下进行。这样的举措难免在百官中多起嘈杂异议,至今仍有谏言不断,在祭祀的此刻中,周围左右时不时就有难掩不满鄙夷的声音出现,压得低,传不到上头去。

以大司徒付襄为首的一众紫色官袍中,抑或扼腕,“古礼从来不允女子涉足朝堂,即是真章。一朝得势,浑然忘本。”

“这两年新政为她立下多少威势,天底下就要被蒙蔽——”

付襄轻咳一声,道:“慎言。”

犹有人愤愤:“我等亦不想在这关头递话,可大司徒如何不知,臣下的府邸内早不知教贼子设下耳目几回,除也除不尽。数到头,竟没有个说话的地方。”

一众附和声,高台上击鼓隆隆,一切都在肃穆的氛围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站在最后的卢洗今日也不敢插科打诨,低声说,“最近的天真是邪门了,天天倒雨,这会也不见亮光。”

虞兰时应得散漫:“夏未立,是要亮得晚一些。”

这句话没什么出奇,却引得卢洗侧目。前头点起的灯火照在虞兰时脸上,这人本就长得姿色出众,平日里也常惹得路人驻足,闻说三甲高马游街当天,三人中独独虞兰时被砸了格外多的花果帕子,卢洗也是见识过的。

可是今天,今天的虞兰时穿着一身平常的绿袍官服自东厢推门而出,衬着背后黑夜,宛若横劈浓云出世的月光,差点把卢洗眼睛晃瞎。人还是长这副模样,眉眼也还是这副眉眼,可就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像此时,虞兰时侧目看来,那些聚在他瞳孔的光也顺着勾起的眼尾游了出来,多情得很,可惜唇锋漠然:“看什么?”

神态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饶是多么顾盼生辉,也掩盖不了这是个实在冷漠的主。

卢洗想起他一贯对人不假辞色,叹息:“兰时兄,你实话与我讲,你到底摔碎过多少女子的芳心。”

旁边人这回应都不想应了,转头看去高处。

破晓迟迟,整座祭坛被夜翳穹顶笼罩,宫人点了灯,无数灯笼照亮偌大地界,顺着阶梯、延绵不绝地铺往眼见所及的来路。漫长的光明道弯曲如巨龙盘桓,黑暗与光明在祭台上空划界争锋,周围人的面貌笼罩在一片辉火中。

正逢高台上一声擂鼓,始祭天地。通往祭台的坡道上,一道靛青身影捧着托盘徐徐走上,托盘盛着的正那是饱经争议的一卷祭文。

这卷祭文的终点,是祭坛最高处、青铜所铸的巨大祭鼎,鼎身环刻龙凤异兽,立起的三柱香烧红顶端,烟雾正腾起。

离着祭鼎几丈远的距离,凤应歌站在今安身侧,自那场夜雨长谈之后,二人这几日都未再碰过面,远远见着也是分路岔开。

凤应歌注视着繁乱交织的烟雾,道:“今天这卷祭文一经广而告之,储君之位怕是再无悬念。也不然,早在父皇遇刺之时,本宫出访鲁番与连州,朝中党羽群龙无首,她担下代理朝政的职务开始,就已经将野心揭开在世人面前了。”

凤应歌的一番话说得轻,其余皇子公侯离得远,只有与他一道站在前头的今安听清了。

今安全当没听到,没应话。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凤应歌抬目望去祭台边缘,走上坡道顶端的内侍露出头脸,“本宫在北境与各州经营这么些年,恰恰在最紧要关头,被人夺了先机,欲将本宫杀落马下,驱出战局。”

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居心叵测。

今安问:“殿下说这些话是何意?”

凤应歌答:“应歌学到的东西,都是将军教与我的,将军如何不知?”

又一声擂鼓,乍响如惊雷,一下一顿,绑在鼓兵手中鼓槌的红缎挥洒成流虹,鼓点渐渐落得密集,回响天地,激荡人心。凤丹堇站在整座祭台的最高处,脚下百官俯首,天际浮云遮月,一线金刀撕开穹顶,即将拨除乱象,为她呈出浩瀚无边的千里江山。

鼓停时,内侍走至祭鼎前,祭文递到凤丹堇余光。

凤应歌在刹那的寂静中,对今安道:“三子脱爵,四子性莽,五子平庸,七子懦弱,九子年幼。若无夷狄刺杀一出,父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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