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皇家猎苑——
碧空澄练如洗,万里高空无云,天光大亮,弥晒千里。方入初秋,尚有暑夏余热,白昼炎炎,只不时飘来几丝凉风,微不可感。
皇家猎苑竹林如山,翠松如瀑,日辉沿着笼茂枝叶隙缝间洒下,落下一片斑驳枝影。树顶时有鸟雀飞掠,停驻,莺音袅语,雁鹤掺杂。
大小官员,王公世家,皆一齐到场,列坐郊野,丝竹缠绵。
女眷彩衣华饰,衣香鬓影,言笑晏晏,坐在一起相互嬉闹,案上饭肴几乎无人动,只是玉盏中琼液不息,琉璃壶斜倒,晶莹淌出来,铺了浅浅一层案面。
四周铁甲陈列,马骑嘶鸣,围成一密不透风的铁桶。
皇帝高坐主位,太后阖眼假寐,玉姝与众嫔妃一齐,挡了珠帘。
她一人端端倚着案,一手撑在几上,百无聊赖地把玩指上缀珠镶玉裹翠的尖长指套。珠玉碰撞,漏出几分清脆声响。
玉姝病好了,皇帝高兴得差点哭出来,大大小小赏了一众宫人,甚至大手一挥,下令让人给玉姝在皇宫修马场,以防去郊外再受寒。
秋猎因此如期措办。
景凌与众同辈世家子弟坐在一块,方才在御驾上抱着玉姝软软撒娇,说要猎一只白狐与母妃作袄裘。
玉姝温柔地摸着他脑袋,说了些鼓励他的话语,看到他眼眸一点点锃亮,不留痕迹地示意一旁待会要跟着他的侍卫奴才,莫要扫了太子兴。
他今日叫玉姝哄着,多套了件鎏金玄锦袍,头上束冠,在一众天横贵胄的华服丽锦里头愈发衬得粉雕玉琢。
“景凌?”楚国公家的小侯爷虚岁十四,已初现风范,碍于家里老爷子在马车上一直念叨,要好好与太子相处,他才勉为其难,凑到小太子边上,时不时给他捧哏两句。可到底是世家娇生惯养养大的公子哥,哪里能忍受这样低人一等的谄媚讨好,他也就开始那会在老爷子的目光督促下,别别扭扭地生夸了小太子几句,一会老爷子不盯着,又变回了那副纨绔嘴脸。
此刻他见小太子不理自己,盯着上头某处,心生不满,遂循着他视线瞧去。
视线撞上摇曳珠帘,风拂过,吹开厚重珠帘,露出后头美人眉目。
许是察觉,那美人掀眸看过来,只淡淡一眼,便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小侯爷一窒,手中端的玉盏掉下,碎在地上。
他回过神,一旁侍候的奴才连忙收拾地上锋利的玉片。
景凌偏过头,难得看向他。“凌晨哥哥在看什么?”
小侯爷以为他方才心不在焉的那副样子,应该是没记住他的名字的,乍一听见尊贵无比的小太子喊自己哥哥,他倒颇为受用。
“美人。”他故弄玄虚地冲小太子挤了挤眼。
小太子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方才看了美人,心情大好,干脆伸手指给小太子看。
谁料小太子忽地正色,抓住他的手指,扯了回来,力气之大,他竟一时无法挣脱。
少爷脾气刚要发作,就听见小太子认真道:“是母妃,不是美人。”
小侯爷发作的动作一顿,又望了座上美人一眼,心情瞬间低落下去,惋惜无比。
谁知道他一见钟情的美人竟然是皇帝的人呢……他也太背了……
只是,皇帝那么老,又老又丑,指不定美人也不喜欢呢。
他面色又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心底打起小算盘,看向小太子,眼中是露骨的算计。
“景凌,你待会去见你母妃的时候,能不能也带我去看看,我还没给厄……贵妃娘娘请安。”他自认为表情滴水不漏,实际上就连一旁的宫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怀好意。
小太子却似乎是因着从小在深宫里长大,被娇养得天真异常,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好。”
小侯爷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自豪,同时又开始肖想一会见到美人本尊时的香·艳。
……
容芝玉身前案几上各色佳肴齐全,制式品类几与皇帝无差。他今日难得弃了近些年来不曾下身的玄色衣袍,穿了件晃眼的朱红。头上束了金冠,衬得面如冠玉,连眉目都仿佛染上些当年纵马京华,踏花斗酒过长街的肆意恣睢。
只是一双媚丽浑然天成的桃花眼中光影明灭,教人不敢探视。
旁的大臣、王公,此刻怀中大都抱着美人,唯他一人,孤零零的,一人独享这富贵荣华。
皇帝一直在瞧他那边,忽地记起,容芝玉似乎到如今都未曾娶妻,就连小妾都不曾纳过。
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譬如男风,譬如……不举。
皇帝有点庆幸,说不定这人他真好男风,或不举,这样他对自己这位子也没什么好觊觎了。
毕竟,连子嗣都不能延绵的皇帝,算个什么皇帝。
他今日心情大好,又碰巧听见玉姝与景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