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阿道的好处便是进城很快,中原人再不受欢迎,雁回山庄的面子大家也都要给。小茶已经在城外换上了金人的服饰,身穿束腰的团衫和黑裙,盘起发髻,显得五官格外的英气,虽然一看就不是金族人,但冒充幽州的百姓,也像模像样。
两人很快进了城,阿道问:“虽然我不想知道你来幽州是做什么,但是你可想好自己要用什么身份?虞大人的唯一女儿的身份在这里,可行不通。”
小茶想了想:“我们兄妹行走江湖时,都自称是蜀中的于氏兄妹,我便还叫于小茶。等进了城,我找一客栈住下,慢慢寻人。”
阿道说,“小茶姑娘既是我的朋友,那住在客栈当有不便,我们山庄在幽州城有不少住所,你选一喜欢的院子住进去便是,如果不习惯有人照拂,我便叫使女们离开。”
小茶有些犹豫,毕竟一路上已经麻烦了阿道许多。
阿道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心思,眨眨眼,“小茶姑娘与令兄于我有救命之恩,这点小忙不在话下。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们便去幽州城最好的酒楼,你请我吃顿好的,请我看最美的姑娘跳舞就行。”
小茶脸红,“我可不知道怎么找最美的姑娘。”但心里也同意了阿道的建议,住在雁回山庄的院子里,也是最稳妥安全的。
两人牵着马走在街上,相貌都格外出众,自是引得幽州的百姓频频回顾,这样一来小茶都不好意思左顾右盼。阿道领着她从主街走到西城的巷子里,左转右转进入了一条巷子,叫烟斜街,阿道借给小茶住的院子便坐落在这条街的尽头,很是幽静,木质的大门上挂着两个灯笼,写着二字——鸿宅。
“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小茶问道,“鸿宅,可是因此得名?”
阿道淡笑,“非也,‘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家父很喜欢这一句词,雁回山庄在各处的院子多与鸿有关。”
小茶了然,此二句出自小茶家乡的一位大诗人。他在弱冠之年,在赴京科考的西蜀大山中写下这寥寥数笔,却没料到也写出了自己的人生。
鸿宅是个两进的小院,有一个主屋和两个偏房,小茶一个人住刚刚好,她在屋内放下行李,但见这屋内装饰虽平凡但十分雅致,被褥窗纱等保持着也很干净,各处都和汉地的宅院别无二致。简单梳洗一番后,便随阿道一同去往他口中所说的幽州城最好的酒楼。
幽州城几经战火,房屋格局已与前朝不同,百姓住房多以石材为主,看着少了些中原的柔和,多了几分北方游牧民族的铁血,大概是因为经常跑马的缘故,街道也比之中原更为宽阔。阿道说的酒楼离住处不远,名作浣花楼。
浣花楼,被誉为幽州最好的酒楼,名不虚传,足足有九层楼之高,进门的大堂内便有舞姬就着音乐跳舞,小茶听着觉得耳熟,再一听,可不正是中原的名曲《满庭芳》?只是这舞姬中有汉人,有金人,还有看上去是汉金混血的女子,芊腰束胸,好不风流。楼上几层设有饭桌,临舞台的,临街市的皆有。再往上几层便是包房,阿道介绍得很是隐晦,小茶心道,原来这幽州城,风月场所和餐饮居然是合在一起的。
两人要了第三层临舞台的桌子,小茶由着阿道点了几道幽州特有的菜式,好奇得看着舞姬的轻舞。只见这些女子腰肢柔软,但舞起来却别有力道,纵是女子看了,也心生荡漾。
“阿道!”只听一男子的声音喊道,小茶回过神来。
从楼梯处有一青年男子,头束白冠,鬓若刀裁,眉如墨玉,眼似桃花,着一白色金丝长服翩翩而来。小茶不免有些看痴了,竟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男子,他虽眉眼含笑,但小茶却总感觉这笑有着暗含冷意,仿佛带着北国的萧瑟之风而来。等他走近了,小茶才闻到一丝甜腻的脂粉香,方看到这男子两侧都依偎着两位金人舞姬,容貌妖媚,衣衫半褪,衬着这男子更是一番风流潇洒。
“平山兄,好巧!”阿道似有些欢喜,看上去与这男子甚是熟悉,对他这左拥右抱的风流样子并不见怪。
“不巧,幽州城内人人皆知我常来浣花楼,要不是看到你身边有一姑娘,我还会以为是你故意来寻我的。”这位叫平山的男子懒懒的说,他的嗓音十分悦耳。
“初来幽州城,自是该去你府上拜会,只是这次与朋友一道,刚刚入城,还未曾来得及。”阿道起身作揖,“这位是小茶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此次来幽州与旧友相会,便一路同行。”
这男子懒散的回了一礼,才看向小茶,“小茶姑娘有礼,在下燕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