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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尖叫(1 / 4)

拉努夫很快就彻底不信神了。

他再次苏醒过来时,看到的是妻子紧张的脸。不出意外,她并不是在祈祷,也并没有感恩天主将她的丈夫从鬼门关带回人间。

死人真的复活了。不过这并不是上帝的功劳,就像许多事情都并不能归于祂的功勋一样。

现在他们的眼睛也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猩红了。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们被帝孚日收编为最低级的吸血鬼,受到了城堡的庇护。

对于他们是当天晚上唯一的存活者这一事实,拉努夫并不进行更多的想象,而乔安也闭口不提。这是无益于他的生活继续下去的。人何必总是对自己表示不满?这绝对是个坏毛病。并且他们都无暇去想。他们对于眼下在帝孚日的生活每天都在进行谨慎的分析和掌握。

作为低级血族,他们被派以了和那个可怕的晚上差不多的任务——不是将人剁成碎块杀死,而是吸他们的血,让他们沦为行尸走肉,心甘情愿地做帝孚日的奴隶甚至食物。

前几次任务进行到半当中,拉努夫很快就扶着墙呕吐了起来。年轻的女人、漂亮的小伙子、在装饰着帷幔的小床上睡着的孩子……每一个帝孚日要求或是没有要求的对象都被他同行血族贪婪的尖牙咬穿、榨干。他们像度过庆典那样在醒来的人类的尖叫中狂欢,露出愉悦的笑容,似乎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能取悦他们的了。

跌倒了、爬起来、跌倒了、哀求、一时跪下、一时被打倒,跌倒了、被数双尖爪撕扯、尖叫、流血。他们有时撒开手——猫是可以对耗子撒手的——然后看着人类向他们磕头碰脑、祈求连连,而他们则观看着这临终的表演。那人有时会会连滚带爬地跪在拉努夫脚边,痛苦地嚎叫、摇尾乞怜,可是马上就被抓走了。

拉努夫的软弱与怜悯一定是被人类也给看穿了,所以在几次狩猎中,他们总是向他一个人哀求。这遭到了同行其他血族的耻笑。帝孚日的低级血族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食物是有限的,刚够填饱肚子,而且只有干硬的面包和劣质的麦酒,人血更是想都不用想的匮乏资源。除却少数有爵位的贵族以外,其余人如果不是自己去狩猎就只有猪血喝。然而从三界通往人界的通道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封闭的——这是为了防止一些鲁莽之徒在人界制造事端——只有任务许可的情况下才能例外。而他们这些负责“制造”血仆的赤贫阶级,利用职务之便大肆取乐,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正因为屡见不鲜,拉努夫很快就学会了视而不见。他的心从没真正走出过那天晚上的圣安托万酒店。那些尖叫与被血染红的地板在每一个光天化日的睡眠中造访他,提醒他,双手一旦沾上鲜血就不容易再被洗掉了。尤其是当心爱的亲人的手为他也沾上同样的红色时。

这令他能够很有效地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就像一个一般的庄稼人一样,他要干起活来是可以很干净麻木的,就好像自己的灵魂不存在于那些孤独的劳动中一样。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堕落成魔鬼而产生多大的改变。永远都有“上面”,永远都忠诚辛劳地为“上面”效忠。原来撒旦的世界也和上帝的世界是一样的。而在撒旦的世界,至少没有人会死。用一个朴实的庄稼人的头脑来计算,怎么想都是这边的世界更划算。

尽管日复一日在他头脑中尖叫、流血、喘气,又在当天夜里被他清醒的理智强行压抑下来的灵魂们并不是这样想的。因此拉努夫的手法总是维持着一贯的作风: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干净、不留痛苦。他从没问过乔安是怎么想。可他知道她做和他一样的事,这至少使他得到一些安慰。

然而再干净有效的手法偶尔也会有失误的时候。受害者从梦中醒来惊恐的眼睛、失血而亡前微乎其微的哀告、有时甚至是临终奋力的抗拒,这些恶梦缠绕着拉努夫,叫他不要自欺欺人,误把自己的谋杀当作善行。伪君子是他们那些皇亲贵胄当的,并不适合一个头脑混沌的庄稼汉。

拉努夫依然不信上帝,尽管这无尽的残忍的劳动怎么看都像是永生的惩罚。

那天夜里也是像那样的情形。那原本该是一趟很顺利的旅程。他和乔安各自吸了两个人的血,将他们的神智夺去,交给了交接的看守。然而在他们即将犯下今夜第五桩谋杀时,事情出了岔子。

人类女孩柔软的眼皮睁开了,露出两只在月色下发亮的棕绿色眼睛,似乎是觉得自己还在做梦,疑惑地看着墙角的阴影里呆滞住的拉努夫和乔安。他们没有看彼此,可是却十分肯定对方此刻的心情:无以复加的震惊。

受害者在吸血的过程中由于疼痛醒来是不少见的,可他们总是蹑手蹑脚、慎之又慎,从没遇到过人类在他们还未接近就自己睡醒的。而这个女孩十五岁的模样,棕红色头发、颜色不纯的棕绿色眼睛,像极了他们的女儿安妮。

乔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几乎就要动手了,可手伸到一半就停了。拉努夫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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