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江滩热闹得有些反常,人来人往,川流如织,码头上的风呼呼地吹着,我抱着肩膀冷得直打颤。
林风眠侧头问引路的服务员:有室内的位置吗?
他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好听,清冷而低沉,穿透耳膜,直抵脑海深处。
服务员大约也是被他的声音惊艳住了,愣了一瞬才答话:有的有的!我这就带各位过去。
相较于露台上的热闹,室内氛围略显清冷,只有寥寥几桌散客。
我们选了个靠窗的大桌,抬头便能看外面的江景。
天光水色,一派不眠的繁华。
马程程果断选择了靠窗的位置,掏出手机就是一顿猛拍。
林风眠则坐在了我的对面。
服务员送来菜单,他接过之后直接放到了我的跟前,我稍微愣了一秒,又将菜单推给了旁边的马程程。
对面的人抬眸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沉默了半秒之后,对服务员说:麻烦倒四杯热水。
金花婆婆听到之后立马跳出来发言:我不喝热水,我要喝冰的。
马程程紧随其后:我也要喝冰的!
服务员的目光按着座位顺序落到我的身上,我深深咽了口水,脑子莫名地抽了个风:那我也要冰的吧!
话未落音,却听见对面的人强势插话:她要热的。
我和服务员同时看向他:?
林风眠面不改色地强调了一遍:两杯热水,两杯冰水,谢谢。
服务员再次将目光落回我身上,似乎是在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看了林风眠一眼,没有说话。
算了,喝杯热水也不会死,我实在懒得为这种小事跟他较劲。
因为我不久前刚在庆功宴上吃了东西,这会儿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只点了份薯条,一边有一根每一根地吃着,一边听大家聊天。
主要是听马程程和金花婆婆聊。
马程程一开口就刹不住车,说着说着就突然一拍我的肩膀,指着林风眠问我:镜镜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我怎么吐槽他来着?暴躁的死直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用余光去瞥对面的人。
林某人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马程程见他不说话,愈发肆无忌惮,又接着说:镜镜你不知道,他现在在盛世长安可算是出息了,以前顶多只能说是暴躁,现在完全就是个行走的火药桶,见谁炸谁,日常无差别发疯,我和小金花简直深受其害!
林风眠终于忍无可忍,重重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朝着斜对面丢过去一记刀子般的眼神。
金花婆婆见势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转头问起我的近况。
我望着杯子里的水,淡淡地说:挺好的,跟从前一样。
说完觉得好像有些敷衍,又补充道:最近爱上了钓鱼,准备下次有比赛的时候也去参加一下。
金花婆婆听完立马附和道:钓鱼好啊!可比单刷副本强太多了!
他说着一笑,露出一对好看的梨涡。
我下意识跟着他笑了一笑,笑完又习惯性低头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林风眠正盯着我看,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浅浅的惊讶,对上我的目光却又慌乱错开,埋头喝了口水,强装风淡云轻。
我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刚才是不是笑了?
好像是的。
马程程不合时宜跳出来调侃:哦莫哦莫,镜镜原来你是会笑的啊!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面瘫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的,现在整个餐厅都知道我不是面瘫了。
谢谢你帮我正名哈!
我用手挡了挡脸,企图以此躲避餐厅里其他客人向我投来的异样目光。
一个久违的声音却将我强行拉回了现实。
柱子后面那桌的男人突然站起身,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指着我惊喜地说:镜文师妹!我刚才就看着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猛地抬起头,机械性看了来人一眼。
突如其来的慌乱盖过了大学校友久别重逢的欣喜。
眼前的男人叫郑瑞,是我读博期间的师兄,比我大两级,和我是同一个导师。
郑瑞看着我,眼中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兴奋,他激动地说:天哪!我们有多少年没联系了?应该有三年多了吧!前几天我跟陈院长一起吃饭,他还向我问起你呢!
他口中的陈院长,就是我们共同的导师,文学院的院长。
提起陈院长,我的心微微一沉。
当年我从研究室离开,最难过的应该就是他老人家了。
郑瑞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自顾笑了笑掩饰尴尬,目光扫过座上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林风眠身上,试探性地问我:师妹,这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