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时候,沈轻则就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右眼皮似跳非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踏入同济医院的会议室。
坐在长桌中间正拿着麦克风说话的中年男人,正是同济医院的副院长秦东来,也是秦青的父亲。
沈轻则棕黑色的眼眸略微一淡,余光落在了旁边的秦青身上。
她正好也在看他。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相接,又迅速分开,好像谁都不太愿意直面这一刹眼神的交错。
沈轻则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秦青发来的微信:
虽然最终的培训名额是由院长决定的,但出现在备选名单的所有人都是经过院务委员会投票选出来的,和我爸没关系。
沈轻则动了动手指,回复了一个“嗯”字,刚要放下手机,却收到了糖豆子的语音邀请。
他下意识就要去触碰绿色的按钮,但考虑到眼下的严肃场合,最终还是抬手按了拒绝,转而打字问她:
怎么了?
在等待回复的那一分钟里,沈轻则盯着微信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几乎就要冲破了理智。他强行摁住双腿,才忍住了起身离席的冲动。
只是当糖豆子的消息抵达眼帘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没有绷住,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拔腿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折回来压低了声音对座位上一脸震惊的秦青说:
不好意思,突然有点急事不能参加培训了,麻烦你帮我跟秦院长解释一下,谢谢。
说完,他拿起椅背上的风衣,快步踱出了会议室。
身后是一排注目礼般的诧异眼光,主席位上的秦院长深深蹙眉,脸色并不太好看。
座上的秦青还沉浸在强烈的不可置信当中,下意识拿起手机要向沈轻则问个明白,打出一通字后,又猝然收了手。
短短两天,沈轻则已经在她面前流露出诸多反常的举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妙。
她这样想着,有些泄气似的靠到了椅背上,但与生俱来的好胜心却不容她轻易言败,她觉得自己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深深吸了一口,快速调整好心态,删掉对框里的字重新打字问他: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彼时的沈轻则已经在前往孝感的路上,看到手机上的微信消息稍稍愣了一秒,旋即回复道:
好的。
再无下文。
工作日的上午,马路畅通无阻,沈轻则不知不觉就踩了油门,直到导航的声音机械地提醒车辆已超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度心急了。
但只要一想起糖豆子在手机那端带着哭腔的语调,他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脚下的油门丝毫没有松开,反而又加重了些力度。
糖豆子所住的旅馆遭了盗窃。
她虽然人没什么事,也只是丢了一台不值钱的二手笔记本电脑,但问题在于她所有的考研资料都存在那台电脑里面。
这对于糖豆子而言,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想着,沈轻则脸色又沉了几分。
早春的阳光里透着一股清洌的寒意,短短六十公里的路程,他却觉得那样遥远和漫长,恨不能用游戏里的神石传送过去,下一秒就出现在她的身边,也许并不能帮她找回电脑的资料,但至少可以借她一个肩膀吧!
另一边。
人来人往的派出所门口,身着浅粉色羽绒服的女孩蹲坐在台阶上,哭得稀里哗啦,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不成样子,半边假睫毛飞出了眼眶,神似仙剑三里的火鬼王。
糖豆子心里十分委屈,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爹不疼娘不爱,离家出走这么多天也无人来捞,追个男人还死活追不上,考研考了三次,回回都差那么几分上岸,这下更好了,考研资料也弄丢了。
命运简直是要对她赶尽杀绝啊!
这样想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沈轻则推门下车,正好撞见如此凄惨的一幕,他几乎都不用多想,便猜出这位悲惨的当事人,就是那个在电话里哭天抢冲着他狂呼救命的糖豆子了。
他稍微整理了下心情,抬步走到她跟前,掩面轻咳了一声,欲借此引起她的注意,但地上的人完全沉迷于悲伤之中,丝毫没有发现身前的人。
他不得已又咳了一声。
这一次动静颇大,就连路过的人都微微侧目。
糖豆子这才终于发现了身前的人,一边专注地哭着,一边缓慢地抬起了头。
春日的阳光是浅金色的,但在她眼里却泛着一圈梦幻的粉红,视线中的那张脸与朋友圈的证件照完美重叠在一起,甚至比照片上还要更加好看,惊得她一时都忘了要哭。
沈轻则见她终于止住了哭,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框说:
先起来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