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襄重又坐在了书桌前,手里被强行塞了一支笔,云岫在旁边拉开了凳子坐下,耳朵后面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掉。
“先把这一章做完,”云岫翻开了自己的书,强行压着过快的心跳,努力平静道,“有不会的我给你讲。”
“好。”裴襄从善如流。旁边的人被她逗得不敢看她,埋着头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她不想打扰,于是思维发散了一会儿,翻了一页书,也慢慢沉浸进去。
裴襄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云岫一起做了一下午的题目,手机响起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开始往下暗了。
是云岫的手机,裴襄下意识瞥了一眼,是个三个字的人名。
“不接吗?”
屏幕跳了有一会儿了,云岫却看也不看一眼,他的笔尖在本子上划出了一道划痕,然后被扔下。
“接。”他低声道,然后按下了接听。
裴襄自觉回避,她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冬天寒凉的空气灌了进来,让她做了一天题目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路上已经陆续有回家吃饭的学生,三三两两的。
身后云岫打电话的声音很轻,时不时冒出来几个字,语气很冷淡,但又似乎带着勉强需要保持联系而不得不有的应承。裴襄有点担心是自己在不方便,于是去桌边勾走了自己的手机,轻声道,“我出去买饭。”
云岫抿抿嘴,轻轻点了点头。
裴襄随便找了家面店打包了两份面,等餐的期间,她终于在网上搜到了陈斌的消息。
这个名字太大众化,但加上搏击、武术的关键词,最终搜出了几篇报道。
陈斌现在在S大读大二,带着学校的武术协会参加了不少市里省里的赛事,报道里带了照片,就是那张熟悉万分的面孔。
裴襄来回看了多遍,连店员叫她都没听见。
“同学,同学,你的面打包好了。”
她的肩膀被碰了一下,她才浑身一震,恍然回过了神,“好,谢谢。”
陈斌,陈斌,陈斌……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动,似乎油然带起了一阵血腥气,呼啸的风声和闷实的击打声响在了耳边,裴襄越走越快,直到心跳声和拳拳到肉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砰,砰,砰……
S大吗?
裴襄推开门的时候,云岫已经收拾了桌子,闻声转头看她,视线对上的时候,背上却忽然起了一层寒意。
她的表情,很可怕。
目光是发散的,好像没有焦点地随意落在了某一点上,嘴唇抿着,嘴角微微扬起来,像是不经意露出来的一点恶意,一旦撕开,无数的浓黑就会奔涌而出。
“裴襄?”他迟疑地,又有点恐惧地叫她。
裴襄这才抬眼看了他,方才的空茫像是错觉,她把面放在了桌上,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窗外人声喧闹,屋内却寂静下来,风声穿过缝隙,吹的袋子沙沙作响,显得更加刺耳。
“你刚才……”云岫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一时语塞,他犹豫着措辞,却被裴襄看在眼里,她忽然笑了,尤为新奇的,“你在害怕我?”
裴襄是常常笑的,云岫一直都知道,笑容像是一层面具,牢牢裹实了内里的东西,让外人无从探查,但这个笑突如其来,好像掺了他前世今生从未见过的意味,他心脏狂跳,脱口而出,“没有。”
裴襄拆开了筷子,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慌什么?”她搅开了有点坨了的面,开玩笑似的,“何况被人害怕,应该是挺不错的感觉吧。”
云岫坐下来,看着恢复了常态的裴襄,抿了抿嘴,“我没有怕你。”
裴襄已经毫不在意地开始挑起了面,“快点吃吧,要凉了。”
桌上热气袅袅,隔了一层云山雾罩似的,连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云岫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当然不是怕她,只是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她身处另一个世界,一个遥远的、他始终无法触及的地方。
吃过饭,裴襄便准备会自己屋里了,云岫还想留她,被她三言两语打发,她曲着手指抬起他下巴,拇指在他嘴角摩挲了一下,然后落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晚安。”她道,手在身后摆了摆,算是道别。
云岫觉得头昏,心又乱了。
第二天到校的时候,班里不少同学已经得知了两人缺考的事情,时不时转过头去看他们,窃窃私语的,有同学问,有任课老师问,加上叶席汀夹枪带棒的责骂,裴襄忽然就觉得这就是一个契机,一个改变的机会。
一个乖巧的好学生“堕落”的转折点。
S大只是一个普通一本学校,她并不需要非常勤奋,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她也能轻松一点,感谢陈斌吧,靠近他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云岫那边……
裴襄偶尔为了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