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从天竺来了一群和尚,这日午后,太傅在东郊万寿台设下讲经会,延请大梁众位潜心研究佛法的学者,与天竺和尚交流切磋。
殷恪在讲经会上大放异彩,对于大梁本土和天竺的佛学原典,他如数家珍,对答如流,得到诸位大师的一致赞许。
“传闻数百年前的天竺佛学大师阿舍那陀,三岁能辨黍麦,七岁庭前讲经,上至国王皇后,下至庶民百姓,无不心悦诚服,如今看来,十一岁的殷小公子并不逊色。”
“殷小公子乃文曲星现世,托生此地,是大梁之幸,亦是天下人之幸。”
“法太傅已是天下泰斗,得殷公子这一爱徒,实在是如虎添翼,恭喜恭喜!”
连年近七十、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太傅法曾,也对殷恪今日的表现赞许有嘉:“我这徒儿虽然聪慧绝顶,并不曾骄傲自满,勤勉用功,一日不曾懈怠,有这般爱徒替我分忧,我这把老骨头,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众人恭维,殷恪却依旧谦卑,没有丝毫自满得意之色:“恪尚且年幼,幸得太傅辛勤教导,才略有成就,万万不及诸位大师。”
讲经会结束后,天已经半黑了,殷恪陪着法太傅走了一段路,聆听近日教诲,与太傅分别,候在原处等马车走远了,立即返回自己的马车。
“后日除夕,我要在宫宴上写一篇吟诵新春的赋文,这几日忙于讲经会,没有半分准备,明日后日学堂另有事忙……松烟,快些回府。”
殷恪在马车上小憩了会儿,发现马车逐渐停下,外头很吵,松烟在车前说了什么,他听不太清。
“殷小公子!”
殷恪掀开帘子,着实吃了一惊,窄窄的街道两侧挤满了女子,年龄各异姿容各色,下至垂髫小儿,上至七八十岁的妇人,都挥舞着手中的帕子,不停叫着“殷小公子”。
“小公子今日在讲经会上把那几个天竺和尚说的哑口无言!”
“小公子你看看奴家呀!奴家可喜欢你了!”
迎面砸来一块不明物品,险些把殷恪高挺的鼻子砸扁,匆忙放下布毡,发现砸到车里的是个圆滚滚的佛手瓜。
这时马车门打开,松烟狼狈地钻进车里,伴随着许多香囊、荷包、瓜果零食,一道砸进来,两人合力关上车门,马车里已经没有了下脚之处。
“她们在干什么!”殷恪拂去衣袍上沾到的花生碎屑。
纵使习惯了被围观,也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场面。
“公子,我也纳闷呢!听她们所言,似乎是方才你在讲经会上的表现,被侍从传出去了,现在全城的女子,都在回府的路上堵你呢。”
殷恪的脑门一阵阵抽痛,他这几日真是忙晕了,太傅出行必然前呼后拥,他再注意隐匿行踪也是徒劳。
松烟却不知想到什么,“嘻嘻”偷笑:“古有美男卫阶潘安,因为相貌太好出门被掷果盈车,今日从公子这儿见识到了。”
见殷恪脸色煞白,十分难堪的模样,松烟不敢再笑,清了清嗓子:“公子,没事的,想来她们只想一睹公子芳容,不敢造次……”
话音刚落马车壁狠狠摇动,马儿似受了惊吓,踢了前腿,周围一片的女子发出惊呼。
“她们或许只想向公子表明心迹,然后自会离去,不会做出格的举动……”
车窗布毡从外面撩起来,一只涂着大红蔻丹的、珠圆玉润的手伸进来,在空气中乱晃,外头女子的唤声更清晰:“公子……公子……奴家好不容易才追到此处——唉唉唉,夫君你撑着我啊,别乱动,我快要掉下去了——公子,你便出来看奴家一眼吧……”
殷恪面色惊惶,贴着松烟,离马车壁远远的,幸而马车宽敞,那只手碰不到他,没一会儿便缩回去。
松烟越发忐忑:“殷府的马车由兵部督造,尚算坚固,可静待救援,不至于人仰马翻……”
车内一阵晃动,车窗布毡高高掀起,主仆俩眼看着一只巨大的西瓜从外头被送进来,“噗通”砸到地上,瓜皮碎裂,满地红红的瓜瓤。
一片死寂,向来有些洁癖的殷恪,觉得自己接下来半年都不会再想要出门了。
“咚咚咚——”座椅的木板下传来敲击声。
殷恪瞳孔骤缩,脊背绷直,松烟也吓得不轻:“她们不会是,不会是要把咱们这马车拆了吧……”
敲击声持续不断,殷恪站到马车中央,踩碎满地瓜果,指着座椅:“你去,打开。”
“公子,我……好,好,我去。”
松烟浑身发抖,掀开座垫,翻开木板,立即跳开两步远紧紧抱住自家公子。
姜萤萤从里头钻出来,大口呼吸,环视马车四壁,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刺客?”
殷恪面色稍崩:“我还想问你发生何事?你为何会在我的马车里?”
“我也不知道。”
姜萤萤知道没有危险,往暗格里坐下去,捞起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