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一眼耸立的青山,又俯身至李汐儿身旁,低低道:“山中猛兽横行,毒蛇遍地,公主可想好了?”
纵有此心也是不能认的。
李汐儿摇了摇头,徐徐说道:“船舱漏水,我们的船掉队了,幸好二王子及时赶来,不然我们都要葬身江中了。”
夜君慎却不信,嗤笑一声道:“你们齐国人自不量力,以为派几个毛贼就能杀我?公主最好识趣些,不要耍什么花招!”
李汐儿心中惊疑不已。
她并非真公主,皇帝太后不必顾忌她的安危,派人暗杀夜君慎也不是没有可能。
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旦刺杀失败,不仅要赔上这二十万石粮食,金银珠宝,还会惹来灭国之祸。比起此刻,在京中动手岂不更便宜些。
而她的行船也遭人动了手脚,她也完全可以推到西锦人身上。李汐儿仰头看他,怒道:“你们西锦人背信弃义,欲谋害本公主于江心,好独吞这上百船的嫁奁。简直无耻!还想倒打一耙,嗯——”
夜君慎陡然拔出剑来,李汐儿只觉脖颈一凉,不禁偏了偏头,一绺断发飘然落下。脑子里嗡嗡的,又听他冷冽的声音说道:“一个战败国的公主,也敢猖狂。便是你们齐国的皇帝,也不敢在我西锦使臣面前如此叫嚣。”
冰凉的青铜剑挑起细白的下颌,李汐儿不得不迎面望过去,只见他冰凉的眼神斜斜扫视过来,“待他日攻下齐国,宝珠美人儿尽归我西锦。本王子何须多此一举?”
逃走无望,听夜君慎的意思,纵使齐国忍辱和亲,他终归还是要再次攻打齐国的。到时,恐怕第一个便要拿她祭旗。
以色侍君么?
李汐儿自认自己还没有迷倒叶君慎,让他放弃攻打齐国的本事。
那,这样毫无意义的忍辱负重有什么用呢?
待侯爷醒来,知道她趁他病重之际改嫁敌国对手,必定要恨她入骨吧。届时也不见得会救她一救。
与其受尽磋磨终难逃一死,倒不如此刻便死了,好歹也留个清白之身。
将眼一闭,李汐儿咬牙一伸脖颈便往刀口上抹去。
“你——”
夜君慎立即抬手收了剑。李汐儿只觉胸口一痛,被人踹倒在地。
“二王子快撤,这船要沉了。”
夜君慎下属跑过来回禀,却叫他一脚踹翻。
他咬牙道:“沉船之事,与本王子无关。本王子行事,从不留活口。”
李汐儿望着眼前剑刃上干涸的残余血迹,心道,只要他想,确实能随时了结她的性命,何须多费周折。
相反,如果他不想,那么,没人能要她的命。往后只要不与他为敌,便无性命之忧。
夜君慎握剑归鞘,还不忘嗤笑道:“早听闻齐国公主貌美却骄奢愚蠢,果真如此。”
李汐儿忽觉腰封叫人扣住,滚滚江水从眼前淌过,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落到了另一艘船的甲板上。
揉着酸疼的腰身,李汐儿不禁暗道:西锦人果真粗野。
隔了老远仍能听到他质问的声音,“还有人呢?”
小士兵绝望道:“有的乘舟跑了,还有的,掉到江里叫水冲走了。”
“将这些人带回去,严加审问。”
“是。”
至后半夜,忽然打雷闪电起来,不多时,江上骤雨狂风大作。
李汐儿躺在卧榻上,感觉身子一阵阵发冷。荷香端了鸡丝粥并一小碟酱香黄瓜来,李汐儿毫无胃口,闷闷道:“拿走。”
荷香坐在榻旁伸手触一触李汐儿额头,怕她多思多想,便宽慰道:“大夫说了,公主只是落水时受了寒,吃点粥垫一垫肚子,待会儿喝了药便好了。没什么大碍的。”
李汐儿干脆朝里一翻身,缩进被子里。
“公主,送亲使李大人求见。”
李大人?不会是……
李汐儿懵了一瞬,立即翻身坐起来,“让他进来。”
最外间的帘子叫人掀开,潮润的水气随风卷了进来。李汐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随手披了件衣裳出来,待见着那熟悉的身影,李汐儿又是欢喜又是委屈地扑了过去,一声“爹”还未喊出口,李曜已惶急跪下,口中喊道:“公主恕罪,臣救驾来迟。”
一声“公主”,让李汐儿恍然想起而今身份,霎时怔住。李曜老泪纵横,朝李汐儿摇了摇头。
李汐儿望着父亲叫雨水淋得湿透的肩膀,喉头哽咽。她咬着唇,泪水潸然而下。
“……连你也……也要这样……”
李曜俯首,颤声道:“臣无能。”
“连年战事,国家积弱已久,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今定远侯战败,齐国不可再起战乱。待百姓休养生息,国力恢复,届时,臣一定想办法迎公主归国。”
李汐儿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