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说话时灌注了灵力,是以连站在大殿广场最偏远处的弟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如此刁钻,逼得施雁、祁敛与那帮长老也只能跟着如此,否则从气势上便矮了一等。
什么抛弃?
什么恩断义绝?
难得有这样近距离了解一手消息的机会,大家自然不肯错过。
乌泱泱的人群里,甚至有胆大的弟子催促道:“琉月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继续往下说啊!”
琉月略一挑眉,掷地有声道:“第一,我从未答应过嫁与云桓,那婚事作不得数。”
悔婚也好,私奔也罢,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一个也不认。
需要苟且逃生的人不该是她,她也不会拉着淮旭一起,坏了他的名声。
“第二,既已修道成仙,就理应有别于下界那些品性低劣的凡人,绝不做出吃儿卖女的勾当,否则便枉为仙族!此乃天界各宗的共识。”
琉月所言,正气凛然,令部分原本态度中立的长老们,也想应和两句。
六重天无灾无祸,灵气充沛。
仙族神裔虽有出身尊卑贵贱之分,但绝无穷困至死的道理。
他们不是那些阳寿有限、恐遭恶疾缠身的凡人,亦无须为生计而奔波,哪里非要靠得子女换取什么?
一位长老忍不住调和道:“确实如此。可你爹娘并无恶意,他们私自替你应下婚事或有不妥,但何至于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
琉月有条不紊地回道:“祁敛、施雁与人联手,害我灵力尽失。”
“在我奄奄一息,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将我绑上凤凰族的迎亲喜轲。”
“我曾与这对山主夫妇多次表明,我琉月不愿被逼嫁去南禺山。”
“我只想一心修炼,不辜负宗门期望,他们却无情无义地将我抛下。试问有哪峰哪脉的山主,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将门下弟子献给外族?更何况那弟子还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以修为为尊,是玉清宗的开宗立派之本,赤枫山山主身为长老辈,却明知故犯,违此根本。这样的父母,你们觉得该孝吗?配孝吗?我既与他们恩断义绝,那还手反击又有何错!”
方才还义正辞严,指责琉月不孝的那几个长老顿时面面相觑。
都是活了数千上万岁的,如何不懂人情世故?
现下明哲保身才是硬道理,哪怕他们与祁敛、施雁是同一想法,也绝不敢在台面上表露出来。
否则真是丢了清誉,落得唾弃,以后谁还敢拜入自己的名下?
琉月将他们的心思看得通透。
虽面色未改,却在心底冷笑。
不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吗?
她倒要看看,谁还能比她站的更高?
“你!你!!!”
祁敛与施雁浑身颤抖,百口莫辩。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他们再怎么解释,那些弟子和长老们怕是也不会相信了。
琉月先发制人,已然占了上风。
此时留给他们的,便只剩一条路——
老泪纵横地示弱,要博得众人的怜悯和同情,才能倒逼琉月不要得理不饶人。
施雁要强,哪肯做这样的事!
若非祁敛拉着她,她还要动手去打琉月。
祁敛酝酿了一番,正准备装晕,琉月却如洞悉一切,变得比他们还要快上几分。
她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对殿下的弟子们道:“若非狐族帝君出手相救,我恐真遭遇不测。”
“我得你们唤我一句师姐,才决心将此丑事揭于众人面前。”
“若我这样的宗门首徒,都要落得被逼婚谋害的下场,我无法想象,以你们的修为,又会如何,又有何力可以抵抗呢……”
琉月这话说得狂妄。
但大家才亲眼目睹过无相三重境的实力,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
尤其她说这些时,语调柔柔,娓娓动听,话里话外都蕴着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与倔强,十足蛊惑人心。
殿下的弟子们立刻推己及人,感同身受地愤慨道——
“求衡越掌门出面,给琉月师姐一个说法!”
“我们虽是弟子辈,却不是那蜉蝣草芥,可以被长老们随意操控利用的。”
“是啊!求掌门主持公道!”
“吾等求掌门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