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经营迎仙楼几十年，见过的修士无数，耳濡目染间，也有了一套自己的辨别方式。
他之所以猜测琉月和淮旭是一对道侣……
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一种明显相融的气息，给人感觉十分微妙。
与他曾经见过的那些道侣很像。
王掌柜收过琉月递来的金叶子，便唤小二仔细接引他们上楼。
琉月、淮旭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处，大堂便又热闹起来。
迎仙楼请过赫赫有名的符修加持阵法，每一层都设有隔音结界，大堂内的喧嚣吵嚷传不到六楼的天字房。
申屠为凌霄宗的一名金丹修士，他嗜酒好肉，时常下山来光顾这迎仙楼，称得上是熟客。
他知迎仙楼的掌柜一介凡人，却有些辨认道侣的本事，便开口打趣道：“王掌柜，依你看，他们二人是道侣吗？”
王掌柜心中笃定，但仍留有余地：“……应当是的。”
申屠闻言嘿嘿一笑，心道凡人果然还是凡人，与修炼之人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难得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修真界内，大臻境寥寥，且多是一心闭关修炼，在为渡劫飞升做准备。
是以，金丹境便算得上春风得意。
申屠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他虽一贯享受被人瞩目的感觉，却也不是胡说八道之人。
众人的胃口被高高吊起，纷纷看向他，忍不住追问道：“此话怎讲？”
申屠心满意足地饮尽一杯酒，咂了咂嘴道：“修炼之人，上观下易，下视上难，同则混沌。”
这句话饶是拗口，意思却很简单——
修炼之人可以轻易看透修为不如自己的人，却很难看清修为比自己高深、或不相上下的人。
修真界人人无不向往得道成仙，对其多少有所了解。
“真人莫卖关子，快往下说啊。”
申屠拿着木筷夹了口肉，待咀嚼下咽后，才道：“我看不出那女修是何境界，不过男修……只有筑基境三重罢了。”
筑基三重，在修真界不过是平庸之姿。
寻常道侣，多是男修的道行高于女修一些。
他们二人不但完全相反，且差距也太过悬殊了。
众人听过，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世事无绝对，便有人问道：“许是人家两情相悦，那女修并不在意呢？”
申屠摆摆手，“此言差矣。”
他捋着胡须，有理有据道：“修炼之人结为道侣后，耳后会多出一小小赤点，正是道侣的契印所在。”
“方才那男修长发半束，耳后分明没有这样的印记。”
大家未料到申屠会观察的如此仔细。
王掌柜拿来辨识道侣的气息，在修炼之人眼中，实为灵力之气。
相对于毫不起眼的道侣契印，灵气才更引人注意。
琉月与淮旭同有琉璃青火，琉月又使用过移花接木诀，将自己的不少灵力渡给了淮旭。
种种因果叠加之后，在旁人看来，便是：“他们身上的灵气很是相近……”
“不错。”申屠点头认同道，但随后话锋一转：“除去道侣之间灵修后会有此征兆，那合欢宗喜好的双修炉鼎之法……”
“又或是旁门难窥的稀世秘术，亦可使灵气交融相近。”
当然，比起稀世秘术，修真界还是对炉鼎之法更为熟悉一些。
谁都清楚道侣和炉鼎玩物之间的区别。
司子画为筑基境四重，哪怕只堪堪高了淮旭一重，但凭着独有的宗门术法，还是看出了淮旭的原身是什么。
申屠所言，让他的胆子肥了一圈。
司子画表情鄙夷地站出来，揭露道：“那男修是一只狐狸精。”
尽管修真界讲究“大道归一”，也不盛行什么“非我同族，其心必异”，更不可无缘无故地杀妖诛妖。
但就像天界的神裔看不起仙族一样，下界的人类修士也一样看不起由飞禽走兽化为人形的妖。
只要它们一日未成仙，便一日是妖，不配与正统的修士相提并论。
“狐修”这样的体面说法，是琉月为了安抚淮旭而有意为之。
司子画的“狐狸精”论断一出，大堂内霎时沸沸扬扬。
道行高深而又貌美妩娆的女修，在修真界并不多见。
其中没有结道侣的，更是少之又少。
有人酸溜溜道：“真不知怎么，会看上一只低贱的狐狸精。”
“谁知道呢？何况这狐狸精的修为这么差，怕是给她做炉鼎都不够，若真要双修，反而是她在供养他。”
“住客栈的银钱也是那女修付的吧，好一个小白脸啊……”
他们并非是真心替琉月打抱不平，而是痛恨能吃上这口软饭的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