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扶光园,正好少峰三人也回来了,将海龟交给叶清平,只说海面无波,但海龟上来的时候灰头土脸。叶清平将海龟放在书案上,只见它抬脚沾了一些墨汁,然后在纸上画了几个圈。
少峰、陈峰、洪宁等人不解,叶清平却看明白了,对众人道:“海面下有漩涡。”众人恍然大悟。
季尚道:“是五年前就有的吗?”
叶清平道:“我们偶然去一次就能遇到,可见,这种情况发生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然后把海龟托在手中,问:“离海面有多远?”海龟发出五声清脆的叫声,叶清平道:“周围可有什么东西?”海龟晃了晃头。
叶清平转身把海龟交给洪宁,道:“交给庆明,喂它吃点东西。”洪宁走了。叶清平对少峰、陈峰、季尚、丰宁道:“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漩涡的事我要再查一查。”众人领命也走了。
叶清平进屋换了身衣服,走出淑景阁,去往灵光塔。进到塔里,叶清平先拜过列祖列宗,然后去二楼的藏书阁。
这里保存着叶家登岛以来历代遗留下来的各种资料,他打识字的那一刻起,便常常来这里看书,有时候爷爷、父亲也会把书带到静园或淑景阁亲自为他讲解。所以,他虽然有段时间不出门,但对岛上各处的地质、天文、水文情况都了如指掌。不过自从迎回大伯父叶景成的棺椁后,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来这里了。
灵光塔的门只有岛主能打开,所以,这里日常的打扫收拾都是叶清平亲自处理。他许久没来,书籍上都蒙了一层灰尘。但他心不在此,走到父亲存放资料的书架,随手找了起来。
叶清平的父亲叶景贤是个心思缜密、严谨细致的人,如果接引渔场出现漩涡,他下令禁捕前,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叶清平一本一本的翻找着。
忽然身后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句:“找什么?”
叶清平回头一看,是个用黑色斗篷遮住了头,背靠书架而坐的老者。此人,正是他的七世祖叶子由。从他第一次来这里看书,叶子由便出现了。当时就是这副打扮,如今十几年过去,还是如此。
这位祖宗如果活着,起码一百七十岁了,但根据祖谱来看,他只活了七十二岁。如今化成了个老神仙,经常在园子里溜达。只是爷爷和父亲并没见过他。据叶子由说,他是专门现身来教化叶清平的。说叶家每一代岛主都会由前几代岛主中的一位来教导和守护,叶清平碰上的,就是这位□□。
从第一次见到叶子由,叶清平就查了祖谱中关于他的记载,上面说:他性情顽劣、才思敏捷,少时糊涂,二十五岁方知读书上进,三十二岁略有所成,精六艺、通今古。最后总结,在历代岛主中,成就尚可。
叶清平当时年纪小,问他:“你做了什么,为何说你糊涂?”
叶子由瓮声瓮气的道:“不肖子孙,敢这么写我。”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两人久不见面,叶清平盘腿坐到地上,问:“接引渔场海面下出现个漩涡,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子由道:“那里啊,什么时候出现的?”
叶清平道:“大概五年前,渔场出现了几具死尸,父亲派人查过,后来下了禁捕令。”
叶子由“噢”了一声。
叶清平等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垂下头,好像睡着了。
叶清平等的不耐烦了,道:“唉,你不要‘噢’啊,说呀,知不知道?不知道把我父亲请出来,我这儿心急火燎的。”
叶子由“嗯”了一声,仿佛刚从梦中惊醒,瓮声瓮气的道:“你真被宠坏了,对祖宗怎么可以这样讲话?你父亲还没修炼到火候,不能出来见你。”
叶清平噘着嘴道:“谁爱让你当我祖宗,谁爱姓叶。那你倒是说,接引渔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海面不是海底,而是中间一截出现个漩涡?”
叶子由道:“简单,怕是海里的霸王们争地盘,搅动了洋流水流。”
叶清平问:“争地盘?争了五年?”
叶子由道:“傻瓜,争了五年有什么稀奇?一天不死争一天。生中斗,斗中生,斗斗更长命百岁。”
叶清平双手拄地,伸开双腿,道:“它们在下面斗,上面的渔民遭殃。父亲给分了块茶园,让人哄骗了去。如今本份的受贫,不本份的日日笙歌,常此以往人心浮动,斗鸡岛岂有宁日。”
叶子由道:“古往今来莫不如此。不要想着改变什么,好好待在扶光园,陪我饮酒下棋,你就不会有什么烦恼。如果听外面人吵吵,就没有耳根清静的日子。啊,你父亲怎么教的你,如此不老道。”
叶清平白了他一眼,道:“我父亲才不会教我掩耳盗铃、坐视不理、尸位素餐、贪图享乐,所谓民惟邦本、民安则国安。但他也说了,君待臣以礼,臣待君以忠。事有所至、理有固然。男子汉大丈夫,当立宏志图远谋,策马扬鞭分秒必争。”
叶子由嘿嘿笑了两声,道:“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