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低着头，他不想再看到他的弟子，身陷囹圄，更不想亲自了解他们的罪行，亲手去逮捕他们。
但是只要殿下继续重用闻墨坊、洗研坊的学子，用他们为官，顾清就会再次面对这种痛苦。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教书了。
顾清下定了决心深深的弯下腰行了一礼说：“求殿下恩准！”
姜离看着顾清弯下的脊梁，她太了解他了，她也知道他在痛苦什么。
还是这样的性子啊。
“那就让李夫子接任你的副校长吧。”
“谢殿下！”顾清又拜。
一件事解决了，另一件事在等着你。姜离看着这厚厚报告，只怕是十六县都要大换血，不说换任交接要多久时间和多少精力，就是找出来那么多人都很困难。
姜离扬了扬手里的报告，问顾清：“两坊学子今年毕业多少人，可有优秀出众的人能不为吏直接为官？”
顾清摇了摇头说：“我不建议殿下这样做，这一页页报告还不够触目惊心嘛，慌忙上任只会出更多乱子，更多贪婪。”
“这些学子只有知识，没有德行，才会这样，殿下应当让李夫子接任后加重礼法仁德的课程。”
姜离知道顾清在说什么，儒家，可她实在不喜儒家，什么也不干天天喊牝鸡司晨，什么时候干过一件有利国民的事？
她就是讨厌儒家才让李夫子接任的。
仁德大过天，怎么不见蛮人不杀儒家？不还是一堆烂肉？
姜离不想在顾清回来第一天就和他争辩这个事，而且他俩争辩了二十年也没有什么结果。
依旧指着报告，“那现在要从哪里找接任者？”
顾清神情有些踌躇的说：“那些世家乡绅子弟也在家荒唐十年了，前些日子还有一个醉死的，公主殿下若肯原谅他们，他们必定弹冠相庆，也定会管理好各县来报答殿下的恩德。”
“学子出身低微，有些容易经受不住诱惑，世家子弟就不一样了，，，”
姜离听了这话头一次不给顾清脸面，一声冷哼打断了顾清。
“当初集体罢官要挟我，要不是他们手里没兵当年他们就敢反了！既然不屑为官，那就这辈子不要为官！我现在把他们找回来，再罢一次官呢？”
顾清预料到了姜离会这样反应。
叹了口气，“那哪里还有人呢？”
“陇西太大，人却太少了。田间耕地的都有一半是女子了。”
“殿下已经意识到了，甚至为了人口去赦免奴隶，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蛮人一日不灭，陇西就一日不安定，人越来越少。”
顾清说的姜离都知道，可是一想到那些所谓世家、贵族的嘴脸，气的双目微红。
她打定主意的事，死也不改！
姜离咬牙：“那也不让他们回来，公主府各司各处的官员不论男女调任一半去各县为官，再从两坊学子当中补齐小吏。女官身边配备两个护卫。男官若有要求也可配备。”
姜离本来是不想让这些女官那么快外出为官的，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
“审查司建立起来，不信他们还有敢贪的！”
姜离没问顾清就决定下来。
甚至没用焚香，自己亲自写的公文盖的章。
盖好章，焚香拿下去印刷，准备发往公主府各司各处，然后会一点点传播到全郡。
姜离看着这一番折腾天也晚了，又看了看还留在殿里的几个人，对裴安说：“去外间找德善让他在偏殿备膳，今日本宫宴请你们几个，也为顾校长接风。”
“你才是校长，我是副校长，现在副的也不是了。”
姜离听了直笑。
裴安一边去外间找德善一边想着顾清，这个人，殿下似乎对他不一样。
裴安找来的时候，德善正在外间训一个小太监，见裴安一个人从内殿出来，挥退这个小太监，迎了上来，问道：“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就算德善是个太监，裴安依旧行礼恭敬的说：“德善总管，殿下说要在偏殿摆宴，接风顾副校长。”
“知道了。”说着转身叫来另一个太监，吩咐道：“去传五席饭菜来。”
“不，德善总管，摆四桌就好。”裴安打断道。
德善上下打量裴安，这个少年郎，站在殿下身边低眉眼顺的侍奉，不知道的人，仿佛真以为他真的是殿下身边随侍了。
裴安觉得他现在对姜离的情意很收敛了，但他的神情眼神哪能瞒过德善这个白发翁。
这少年郎打什么注意简直不要太好猜，想玩一手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在那站着甘愿做随侍的活。殿下也就真的把他当做随侍使唤。
德善不敢去揣测公主殿下的想法，他也不想掺和进去，但是貌美的人总会有些优待的。
尤其是貌美的像裴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