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了,我带着他们三个去河边找玩疯了的胡一凡和叶小雨,没想到两人的画面出奇地和谐,叶小雨站在河边吹风,看着胡一凡一下下打着水漂。胡一凡看见我们来了,扔掉手里的石子,拉了一把叶小雨,和我们前后上了车。
三个南方人都想去草原民宿吃饭,我就开车去了草原景区。其实说实话我内心是不希望他们去民宿吃饭的,那里到处散发着旅游开发的气息,各种建筑设施都是崭新的还愣说是传统民族风情,饭菜也是徒有其表,还没有牙克石街边随便指一家的饭店正宗。所以我随便糊弄了两口就走出了闷热的蒙古包,还好,草原还是原生态的。
“草原真的很美。”林星河在我身后说。
“诶,你不吃饭吗?”我看着他削瘦的肩膀,推了他一把,“你要多吃点,弱不禁风的,草原的冬天起风了直接能把你吹跑。”
我真没瞎说,小时候起风了,苗条的妈妈骑着自行车带我上幼儿园,迎着风根本骑不动。
“你看我为什么能做导游带着你们到处跑,我从来不挑食,除了桌椅板凳没有我不吃的。”
林星河被我逗笑了,“难道不是因为你特能说嘛。”
“能叭叭有什么不好的,以后我当了语文老师,可不就得讲的口若悬河才能吸引学生。”
迎风吹起了林星河的头发,他看向辽阔的草原说,“我们学新闻的也得锻炼好口才,平时还会拍一些纪录片,自己动手剪片子。”
“我上学的时候理想是成为像白岩松那样的媒体人。”
“上学?你不是要去读研了嘛,而且我觉得媒体人很棒啊,可以真实记录这世间发生的各种事,白岩松可是我们呼伦贝尔的人呢。”
“佳怡,我们也拍个照片记录一下吧。”
“好啊,”我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单反拍照得用三脚架吧。”
我突然想起早上出发时,我随手放进后备箱那一袋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铁棍,不由得一阵懊恼。
“算了,用手机拍也一样,等会我给你发过去。”我摸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林星河靠近了我,带着一阵清新的男士香水味道。我偷偷瞟了他一眼,他正专注地看手机,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别看我,看着手机。”耳边响起他温柔的声音。
“嗷。”我一阵脸红,转过来和他一起看镜头。
他轻轻扬起了嘴角,笑容比盛夏草原的风还要和煦。
那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笑脸。
我踮起脚轻轻地吻了过去。
林星河愣住了。
我心脏砰砰地跳,“林星河,我喜欢你,我知道我们才认识两天,但是有些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我就这样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你,请问,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草原的风好像静止了,我直直地看着他,等待着不确定的回答。
林星河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
“我不适合你。”林星河顿了顿,“佳怡,你还小,很多道理你还不明白。”
我不死心:“我已经18岁了,况且你也不过22岁,到底有什么不合适?你要和我讲什么不明白的道理?”
良久,林星河突然提高了音量:“你非要我说清楚吗。”
“好,我告诉你。”
“我得了绝症,是白血病,和我妈妈一样。”
“我活不过半年了。”
“孟佳怡,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林星河从相机包里掏出一张诊断书扔在我眼前。
我蹲下捡起了那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高度怀疑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时间是半年前。
我慢慢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
“高度怀疑,就是有可能不是的意思对不对?”
林星河闭着眼说:“孟佳怡你有没有常识,高度怀疑就几乎等于确诊。”
“后来通过骨穿确定了。”
我愣在原地,久久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诊断书上的几个字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原来之前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留置针的贴纸,畏寒,流鼻血,吃不下饭…
“知道了就清醒些吧。”林星河转身离开了。
他没看到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诊断书上,手上的诊断书快被我捏碎了。
我也没看到,他的一滴眼泪飘散在草原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