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矿监税监,或是被人刻意算计入狱,甚至可以说这部分囚犯都是直谏敢言的忠臣。 何其无辜。 她被关进上层牢房,牢房占地面积狭小,不过数尺见方。甫一进去,阴风袭来,裹挟一股恶臭直往她鼻子里钻,令人欲呕。她本能地用手捂上鼻子,等到眼睛适应阴暗,才摸索着靠墙坐下。 忽地,她身边传来吱吱声,手上有湿润黏糊的毛绒触感,那物还在蠕动。她内心一麻,蹭地起身远离墙边,黑暗中被一副冰冷的镣铐绊倒。 听得有人嗓音沧桑道:“新来的?等你在这里待久了对老鼠自然见怪不怪,毕竟孤独的岁月里有活物为伴亦是好的。” 寻声望去,墙角乱草堆上缩着一个人,头发凌乱,衣衫褴褛,骨瘦嶙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奇特的是,这人有一双极其明亮、莹润清澈的双眸,似能看透人心。 她清清嗓子:“前辈是什么人?” “死人罢了。” 她行礼道:“小女乃长宁侯府嫡女江晚岑,我与前辈同处一牢房,也算有缘。” “长宁侯......你是他的女儿?老夫在这狱中待了快十二年,不知他近况何如?”那人沉稳的话音里平地起了波澜。 “前辈认得我阿爹?”江晚岑奇怪,又想起她阿爹向来喜欢结交良友,有人认得也不稀奇,只是物是人非。 她鼻头蓦地一酸,喉头发出压抑的哽咽:“前辈,我阿爹过世十一年了。晚辈还请问前辈您大名。” 那人长叹一声:“文凌显,武江卿啊!” “原来是凌显先生,久仰久仰。”江晚岑又忆起初到云泽山时山门上那雄健洒脱的笔势,足可见当年的凌显多么意气风发。 “陈年旧事罢了。” 凌显又问:“那么皇上现在如何?” 江晚岑回道:“圣上依旧怠政,甚至不再上朝。” 凌显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声。 一种无言的哀伤传递开来,锦衣卫大狱偷走了凌显豪情万丈、试图挥斥方遒的时光。可数年过去,大厦将颓,凌显什么都没能得到,甚至一无所有。 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来劝慰他。 “老夫一直以来都被关在大狱的下层,几日前突然被移送到上层牢房,还以为是皇上终于要放我出去。现在看来,唉,我那些亲人也不知现在流落何处。”凌显似被抽掉所有气力,希望在一瞬间熄灭。 江晚岑坚定道:“先生,我若出去必会帮您想法子找到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狱卒举火把来开牢门,将她带到督捕房。 房中丁香急得眼眶通红,顾柏舟来回踱步,见她出现,飞一样地奔过来:“岑儿,你没事吧?” 江晚岑看着他灰败焦急的脸色,轻笑:“我这次是真摊上事了。” 女子容貌白皙清秀,发髻歪斜,衣衫凌乱脏污,唇上的胭脂被蹭到脸颊周围,唇色苍白。 他抬手替她理理发髻,拍拍衣上的土渍,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怜惜:“怎么这么短时间,你就又惹祸了?” 被他这么关怀的一问,江晚岑感到自己一直以来昏暗的心房照进了一丝亮光,委屈一股脑涌上心间,却还是忍住,定睛问:“你难道不觉得是我杀的人?” 这么多年来,只有一开始儿时被迫做荒唐事为世人唾骂受人白眼那会儿,她才会扑到阿娘怀中痛哭。后来她习惯那些异样的眼神,就也不在意了,只是偶尔会好奇万民敬仰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神色冷硬,眼眶却抑制不住地泛红,特别是眼尾红得惊人,让人心疼。 终归是成了他的心头刺,两次预谋的刺杀他都下不了手,那便只能永远把她栓在身边了。 他的话难得带了调笑和揶揄:“岑儿,你说你怎么什么事都能遇上,这不就是个纯粹的倒霉鬼?” “我近来水逆,能有什么办法?” “岑儿你别害怕,我会打点下去,让你在狱中过得舒服些。” 江晚岑而后与丁香嘱托一些事后,又被带回牢房。 丁香心急火燎地离开锦衣卫官署,去办江晚岑嘱托的事。 出锦衣卫官署不一时,顾柏舟道:“你去与狱中我们的人说,在审案前的这几天务必让她过得舒服些,不待在牢房里。” 硕风疑惑:“郡主不待在牢房,待在哪儿?督捕房每日那么多人锦衣卫进出,也待不了。” “让她待在刑室。” 硕风惊:“主子,待在刑室?!郡主在刑室又不受刑,那不是会让人怀疑?” 顾柏舟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