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岐山边界，又往夙眠身后看了一眼。
那看起来就不像柏桑族的白发男子，想必就是裴婳与魔界之主所生，一个神魔混脉的异类。
裴婳妄图借魔界制衡天族，痴心妄想，这三界中多的是希望岐山防线崩塌的有心人。
离开前，裕龙扬言：“我还会再来的！”
那时候，谁也阻止不了他。
他不仅要从岐山带走供他修行的神树，还要带走被裴婳视为救星的魔族殿下。
夙眠恨自己刚刚怎么没掐死他。
悔意一闪而过。她明白，若是杀了这人，便是代表柏桑族与天族开战，到那时，天族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便有理由名正言顺攻打岐山。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一个真龙，无比糟糕的体验。
与此同时，夙眠突然想到一个差点被忽略的问题。在元神之境度年如日，现在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神主，魔界的守卫不在岐山外？”
裴婳摇头，“前两日山外就空了。”
夙眠心中预感不详。
干爹从未撤回过驻守岐山的魔兵，除非，天族此时在进攻魔界，界内兵力空虚，才会被迫召回他们。
速召回的小蛇告知了她魔界发生之事，与她所料不差。
天族联合其他神族正在攻打魔界。
难怪会有龙族这时候闯进岐山。魔兵在的时候，哪有什么神君仙侍进得来岐山。
如今两万年期限将至，他们便迫不及待了。
干爹对她恩重如山，她不能放任不顾，躬身对裴婳道：“神主，魔尊有难，还望伸出援手。”
裴婳看了看没了生气的族人，叹息道：“我此时若离开岐山，万一再有人闯入……”
何况，一旦她支援赤渊，便是与天族为敌。
夙眠深知她与干爹之间的那些事，早在她还未化人形之前，干爹时常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倒在她身边嘀咕他与柏桑神主那些陈年旧事。
她知晓神主的顾虑，但如今有些事不得不说。
“神主真当天族不对岐山下手是因为两万年的约定？”
裴婳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天族安分，除了因为他们要做出正人君子的样子，究其根本，是因为干爹两万年来一直分散魔界兵力驻守岐山。”她一字一句道，“天族是与岐山有过约定，但其他的呢？三界万灵都觊觎神树自生灵力的能力。神主，让岐山安宁的，一直以来都是干爹。”
她的一席话，不仅让裴婳的脸色变了，也让柏桑族人震惊了。
裴曳看着她，问：“当真？”
夙眠点头，“千真万确。”
裴曳一时还难以接受她的这番话，但裴婳却释然了。这一切和她一直以来的猜测都对上了。
她以破镜之力竖起一道横跨岐山的短暂的护盾，对裴曳道：“曳儿，娘亲该去还债了。你要守护岐山，保护好族人。”
她将一株灵参取出，交给裴曳，“这是你爹派人送来的，说是可以让元神重塑。若有机会，你……炼化魔脉吧。”
裴曳没有动，夙眠代他接过神木灵参，裴婳也不再犹豫，离开了岐山。
族人们稀稀散散地回到了自己的本体处。这两万年来，他们对裴曳没有个好脸色，如今却要他来护佑，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偶尔有人硬着头皮对裴曳说上一句话，都觉得脸皮疼。
裴曳也没有说什么，回到了半月池。
他停在池边，伫立良久。
夙眠就等了多久。
小蛇不断汇报来魔界的战况，四方之力攻打魔界，倒也没能将魔族怎么样。
她想起干爹说过的话来，只有弱者才会妄图借神树之力修养自身，他根本不需要。
但好消息并不是不变的，一只小蛇传来了新的战况。
裴婳的加入令攻打魔界的众人士气大振。
柏桑神族站在了魔界那一边，他们只要打赢这一仗，岐山将彻底从中立之派沦为世人喊打喊杀的魔界同党，届时，什么狗屁约定，什么年年朝贡，统统作废。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去岐山挖一棵树，带走一个树灵。
“我现在就助你化龙。”
裴曳将灵参精华纳入灵海，神木灵参将他元神缠固，修复破损的根脉。
元神修补之际，他将另一半的灵力渡给夙眠。
夙眠也一心想着化龙后便去支援干爹，她无比认真地吸纳着裴曳的灵力，不知过了多久，逐渐地，心口仿佛被打开了，裴曳的脸在刺眼的白茫中消散。
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只看见不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天地之间雷电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