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得更近了，燕襄闻到独特的木质苦甘味从背后传来。
“……”这次燕襄没有回答，但答案是肯定的。
“你都知道，”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淡，那只始终落在虚处的手，这才终于贴上燕襄的脖子，“但是，你还是走进来了。”
你是个聪明人。
知道书房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知道其他人已经无法威胁到它，知道自己应该守在门口。
你，为什么要走进来？
血盒派来的任务者，都是凑数的。真正有可能为它达成目的的人只有徐云泥和燕襄。
前者身份特殊，不知道“盆栽”是什么，又被血盒威胁着生命，慌不择路之下有可能背叛她，后者则被给予了一个提前完成愿望的机会——
比起艰难的S级任务，这次的机会甚至还摆在好像伸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他那么想完成S级任务，然后去许愿。
选择渺茫不可见的星光，还是近在迟尺的烛火呢？
所以两人即便达成了同盟，也从未询问过彼此的“愿望”是什么，对彼此的过往毫无好奇心。
只是……祝檀目光冷淡地看着他表情不变的侧脸，心中想道，自己要失去一个聪明合拍的队友了，真可惜啊。
她让凭幽他们离开休息，各自去办事，不是想要这个结果的。
然后，她感觉到什么，忽然皱起眉头。
祝檀没有告诉燕襄，自己在上个任务偶然得了些奇遇，能发挥几分非人的灵异力量，燕襄也对她留了一手。
他每次使用照古今，总会手点胸口古镜，但实际上……
照古今不需要他触摸便可以使用。
古镜扭转片刻时光，祝檀的手被时间的洪流裹挟着，不得已离开了燕襄的脖子——燕襄立即挣开祝檀的辖制，急急避开身后的她，然后抬手将一样东西丢向身后。
那是……！
祝檀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立即伸手接过它。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态度显而易见和缓下来：“它怎么在你手上？”
燕襄回身，眉毛拧着，略有些警惕地盯着祝檀，沉声道：“怕你赶不回来，就问徐云泥要过来了……她身上，隐约有檀木的香气。”
祝檀看了看手上的香囊，又看看燕襄：“原来如此……”
自己早该想到，这男人的确心细如发。
他注意到了自己递给徐云泥的东西，便立即和徐云泥身上的香气联系在一起，自己无法赶回来，便只能想办法用其他手段完成任务。
当初在那架飞机上，他也是莫名其妙注意到了自己的脚伤……
想到这一层，祝檀的态度终于变得如常，诚心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算是她自己，当初也只想着用香囊里的东西保护徐云泥而已。
燕襄怎么会觉得它能欺骗血盒呢？
燕襄沉默着没有回话，反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试图驱散上面令人颤栗的不适感。
因为刚刚贴得太近了……他的神情处处都透着不自在。
始作俑者又眨巴眨巴眼睛，好像不知道自己方才很可怕。
片刻后，燕襄眸光动了动，看向别处，避开了祝檀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因为你跟她一模一样。既然能借徐云泥之形为己所用，这一截檀枝，自然能化为你的样子，瞒天过海。”
果然，江妍那次任务结束后，他来徐云泥家接自己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
疑惑尽消，祝檀看向燕襄时带了几分赞赏：“不错。我之所以是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因为在上个世界将木身以金蝉脱壳之法舍去，檀枝寄灵，来到此地。”
“嗯……”燕襄看了一眼祝檀，还是贯彻自己不管闲事的原则，没有对此事发表看法。
他说道：“所以你赶不过来的话，我就会用照古今回溯檀枝，化出它过去的虚形——盒子要的是书房里的盆栽，就给它书房里的盆栽。”
君子慎独，祝檀不在家时他独自进入书房，的确有不当之处。
他们毕竟只是联手做过几次任务，不过……想必今日过后，便能渐渐开始交心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了，祝檀老老实实地道歉：“是我误会了你，抱歉。我不应该自己认为你会动摇，就直接出手的。”
“……无事。”
燕襄深黑清幽的眸子看过来，寒澈如镜，映照出祝檀的身影。
他语气淡淡，只说道：“愿望的确诱人，但我是个固执己见、师心自用之人。”
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自贬之语，却让祝檀的唇角微微勾起，比平常还要柔和几分。
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已经选择与你合作，便不会再去考虑其他的路。
在同盟之初，这种昭示自己品行的话，祝檀只会把它当做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