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之前一直想让你带走那个人。”
她忽然想起来,由于地牢里很安静,她已经好几天没去看那人了。
兰斯问她:“你对他的身份有什么头绪了吗?”
她犹豫地开口:“我能听懂他的语言。”
兰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起来:“你果然懂得他的语言。”
她追问:“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兰斯手扶着桌边缘,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他就在地牢里了。”
“您的父亲把他锁了起来吗?”
“父亲救了他一命。”
兰斯男爵的父亲,上一任诺伊多夫男爵辛特捉到了一个逃跑的“魔物”。
那个时期,陆地上出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魔物”,他们外表极有迷惑性,漂亮得不可方物,力大无穷,他们手中的武器有很大的魔力,他们说着可咒诅的语言。但即使他们不出声,他们身上的特点也出卖了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耳后面皮肤上都有红色花的图像,这种图像被称为“恶魔之花”。
那个被诺伊多夫男爵辛特逮住的“魔物”就是现在被锁在地牢中的人。
上一任诺伊多夫男爵辛特并不忍心按照通缉令中所说的那样将他杀死,将他的血肉献给王室,而是将他锁在了地牢中,对外宣称这里锁了一个野兽一样恶劣的犯人。
辛特知道,这些“魔物”总数并不多,被抓到的总共只有二十三个。不过,他们的血能解百毒——有可能正是这点让统治者开始猎杀他们。
“我的父亲也使用过他的血。”
她对统治者的脑回路不解:“既然他们的血能解百毒,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他们渴望这些人,也恐惧他们的力量。”
王室也不是傻子,恐怕王室还为秘密自己保留着一个所谓的“魔物”。
“所以你让我带走他?”
“他被锁了三十年。”
没有人懂他的语言,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只靠野草和水就可以活下来,于是他就像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老鼠一样在城堡的地牢中生活了三十年。
兰斯那双黛黑的眼睛中流露出悲哀:“我希望你能带他去你们的大陆,所以我才嘱咐那个吟游诗人提示你注意到他。”
远离这片土地,这片恐惧着野火、海妖和草药的土地。
她沉默半晌:“我会带走他的。”
她正要离开,忽然想起吟游诗人讲故事的那晚男爵对她说的话,折回脚步:“我到底像谁?”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兰斯微笑。
好奇心害死绫顿,她拧巴上了:“不要只和我说一半,我要生气了。”
兰斯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旧的册子,那是贵族的体系书,上面用颜料画着各个家族的盾形徽章。
他翻到体系书的某一页,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家族的盾形徽章。
艾格莱恩家族。
盾形徽章上是一个策马者,从身形和面孔来看是个女人,她戴着茜草红的兜帽,扬鞭而前。画师的技艺精湛,在方寸的盾形之间,寥寥几笔就刻画出了她的神采。
她忍不住提醒兰斯:“不能因为我们戴一样的兜帽就说我们像。”
兰斯笑了笑:“看她的眼睛。”
画师用最贵的颜料描绘她的眼睛。
只存在于某条干旱山脉上群青色的矿石上的那种颜料。
她愣了愣:“或许吧。”
瞳色发色一样没问题,衣服一样也没问题,反正不是她。
她刚要走出书房,那个穿着蓝色裙子的贵族少女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等一等,绫顿。”
阿维娜将一把匕首交给她:“这是给你的。”
那把匕首有精美的鞘,用蓝色石头镶边。
她受宠若惊,推辞道:“太贵重了,阿维娜小姐。”
“要不是你的帮忙,勒根的攻击会让我们亏损很多,是你保住了诺伊多夫堡。”阿维娜坚持道。
最后她还是接受了阿维娜的礼物。
比起轻松说服她的阿维娜,只送出去一个破杯子的兰斯郁闷极了,他叹气:“如果我是阿维娜,你也会接受我的礼物吧?”
她没有否认:“是的,前提是,您得是阿维娜小姐才行。”
阿维娜得意地冲兰斯扬了扬下巴。
交代完这些事项,当夜,绫顿再次来到地牢前,向地牢中那个被关锁三十年的精灵传达了可以带走他的这个好消息。
地牢中的精灵闷声不响。
她问:“你和你的族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总算用他嘶哑的嗓音回答:“风暴。”
“因为航行吗?”她惊讶。
“嗯。”
风暴,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