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时,天色已经渐晚。
一堂、二堂的差役也都回去了,只剩下几个门吏在轮值。
江迟提着大包小包悄悄走进了内院,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嘴角微微莞尔,“幸亏回来得不算太晚!”
江迟进屋时,十年又在端详壁上挂着的那两幅画。
她便也站在一旁瞧了两眼,但实在看不出这画有多好看来。更何况这画又不是什么大家手笔,只不过是陈二年闲时乱画的而已,竟值得他如此斟酌?
……
不过转念一想,这屋中连张纸都没有,也难怪他整日盯着这幅画了。
也是,她今日确实是草率了些,那些钱全都用来买衣裳了。若是分出一些来,买几本书,小郎君说不准会更欢喜!
江迟正想着此事,陈十年遽然转过身来,是她的朝思暮想那张脸,此刻四目相对,他眉眼微动,朝她微微一笑,道:“江大人。”
江迟霎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前人面容清秀,一身暗竹纹的软袍将他的肤色衬得更为白皙。
他身量清瘦挺拔,一张脸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细长的睫毛在光影下跳动,眼睛里闪着光亮,显得格外出尘,尽显温润恭谦之感。
江迟的眼睛不觉间便亮了起来,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陈十年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喊了几声:“江大人?江大人!”
“啊!?”
“哦!”
江迟缓过神儿来,连忙应了一声。
“我没事。”
“那什么……我给你买了两件衣裳,你来看看!” 她拉起陈十年的手便往圆桌前走,嘴里时不时絮叨一句:“这衣裳料子可软了……”
陈十年跟在江迟身后,一双眼睛直楞楞地盯着那只被江迟牵着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她的手,有些冰凉。他抿了抿嘴唇,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江迟拆开包袱,将里边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在他身前仔细比划着,时不时还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这几件好像都不错……”
江迟歪头打量着陈十年,小声嘟哝道。
“算了,你还是去试试吧!”江迟将一件衣裳塞到陈十年手里,便推着他去里屋换衣裳。
陈十年倒是第一回见到这场面,他抓着手里的衣裳,脸色隐隐一股殷红,他唇齿微动,却迟迟没有开口。
江迟看着陈十年愣在原地,似乎看出了其中的尴尬。
江迟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太过草率了。她连忙挥挥手,“那个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迟走出屋子后,迎面便碰上了陈二年。两人浅浅应了一声后,陈二年便要往屋里走。江迟见情况不妙,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嘿!你这是做什么?”陈二年挣脱江迟的手,皱着眉头,颇为不满地问道。
“换衣服呢!”
“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 陈二年一脸惊诧地看着江迟。
江迟一把捂住陈二年的嘴,拖着他便往外走。若是陈二年知道,她花大价钱给十年买了新衣裳,又该笑她没出息了。
……
前厅里,江迟与陈二年并坐堂前。
夜幕里,阵阵秋风拂耳离去。
一杯凉茶入口,江迟内心舒缓了不少。
良久,陈二年开口:“你当真要将十年留下来?”
江迟点点头。
陈二年知道,矿山一事还得需要十年来提供线索。所以,并未多言。只是他话锋一转,提起了府衙开支一事,“衙中库银早已入不敷出,你若是想将他留下,便该好好考量一下腰间的银钱了。”
月光洒在庭院里,也洒在了江迟那破旧的袍子上。
她垂头,“我自有打算……”
陈二年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江迟身上,偏头看着她,“天凉了,晚上多披件衣裳。”
……
翌日清晨,江迟是被人吵醒的。
“是林仵作的阿叔,说是找您有要事相商。” 侍女阿禅正在一旁收拾着江迟屋中的旧衣,她细声细语地解释着外边的情况。
江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要事,但又耐不住性子想要知道。她提上靴子便直奔前厅而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林大头有何要事!
“哟,林伯!稀客啊!”
面前这个肥头大耳,满脸胡茬的林大头倒是头一回向江迟弯腰行礼,毕恭毕敬地称她为“江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我一个毛丫头,哪里担得起您的礼!您有事,您直说。”江迟知道这林大头向来狡诈得很,故也没有心思同他绕弯子,只盼着这老瘟神干点好事,可别败了林家的名声。
“您如今做了知县大人,西街那间猪肉铺子也就没甚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