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年在起身之时,正好对上江迟那双眸子。那双清澈的眸子被一团黑晕紧紧包裹着,将江迟衬得格外的苍白虚弱。
怎么只过了一夜,就把自己弄成这幅可怜模样?
陈十年垂着眼角,目光里写满了怜惜。
他本欲开口询问,话到嘴边之时却又戛然而止。昨夜她那般心慌意乱,定然是一夜未眠,倒将人累成了这般可怜模样。
江迟看出陈十年的忧虑,只尴尬一笑道:“十年放心,我没事!”
说着,她便将两只手半握起来贴在双眼前,“你看,这样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
江迟抬头看向陈十年,想要偷偷看一看他如今究竟做何情状。透过双手虎口处那圆圆的小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眉目如画,脸色虽然冷清,但是他嘴角那处细小的上扬,却早已被江迟看得一清二楚。
她并未追着逼问,只是暗自沉下声来,嘴角也跟着十年微微上扬起来。
“诸位,可都准备好了?”
这时,陈大年与陈六年迈着阔步匆匆而至。
陈十年见到大年哥和六年哥后连忙作揖行礼,但陈大年等人对此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只挥挥手示意。
陈大年也只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便望向站在江迟身旁的霜荌姑娘,“霜荌姑娘愿意倾力相助,我等感念于心。只是这山中有人私铸铜币,囚禁铁匠一事,当真可信?还请霜荌姑娘如实相告!”
陈大年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便也没有旁敲侧击地试探,只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江迟也发觉大年哥这话问得有些过于直白了,刚想开口缓解一下,便见一旁的霜荌姑娘站了出来。
她小步上前,躬身一礼,随后说道:“回禀大人,此事霜荌便也不再隐晦了。其实霜荌也曾受控于人,帮着他们做这些叛国谋反之事。但也正是因着罄竹进府衙的契机,让霜荌动了恻隐之心。”
“霜荌也不想再错下去了,更不想成日地受人控制了!他们利用我在潇湘阁的的身份来传递信息,甚至运出少量的假铜币……”
霜荌的话语声中渐渐有些哽咽,却也是无奈地将这点子事儿全都说了出来。她现在只盼着将那群人一网打尽,这样她也能安心地去找寻自己的罄竹妹妹了。
站在一旁的陈六年哪里看得了霜荌姑娘这般委屈模样?
“大年哥,我觉得霜荌姑娘所言不假,她也是身不由己的啊!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她到了府衙,恐怕现在还身深处于那水深火热之中呢!”
众人还在深思之时,陈六年便直言维护道。
“六子!”
江迟大声喊了他一声,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江迟虽然对于霜荌姑娘说起话来很是投缘,但是却此事事关国运,对霜荌姑娘的话她只能全听,不能全信。
……
整个屋中瞬间沉寂下来。
此事若是真的,他们去了便是救国救民;倘若此事为假,那这谋反的罪名便要他们来背了。
对于此事,众人心中也已经各有打量,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毕竟,江迟才是这清河县的知县。
决定权也握在她的手中。
就在这沉寂的片刻之中,江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个念头,她甚至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作何决定。
江迟的上齿微微啃咬着自己的下唇,她只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了陈十年那边。十年心思缜密,或许会给她一些建议。
此刻便也只能盼着十年能说出些什么来了……
江迟眼巴巴地望向陈十年,但十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还是照旧那般神情。
怎么这般关键的抉择时刻,十年也不顶用了呢?
江迟正在心中埋怨之时,却忽然用余光瞥见了那人的神色。他直直地坐在那把木椅上,身形挺立,一如傲雪之松。
他一双明定的眸子,如暗夜一般幽邃。
但他却出人意料地向江迟点了点头,只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而已。
江迟瞬间便领会了十年的意思,她吹了吹手上的热茶,暗暗道:是时候该做出自己的决定了。
而站在江迟身旁的霜荌姑娘虽看出了两人之间细微的交流,但她并不明白十年夫子究竟是何授意。
她透过窗子,隐隐瞧着那株早已变成枯枝的老树。这一切的结果,也许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不宜迟,召集衙役,半刻钟后随本官出发!”
就在霜荌姑娘还在忧虑此事可能落空之时,江迟忽然拍案而起,厉声说道。
霜荌直愣愣地站在正堂上,不可思议地看向江迟。面前之人明明是个假小子一般的女娘,怎么说出这话来,倒像是个正气凛然的将军?
她看着江迟那高高竖起却又显得有些散乱的发髻,身上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