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就是中秋,虽然成亲前闹得很不愉快,夫人老爷也撂下话不许这个侧室过去磕头,但是做晚辈的真不去问好,也不合礼数。
于是文均便劝怀瑾,中秋节去问好时,顺便把景郅带过去露露脸。大好的日子,想来夫人也不会真的发火。磕个头,问个好,景郅的身份也算被认可了,不然叫旁人看来名不正言不顺的,倒像是养在家里的“外室”了。
到了老宅,厅院已是备好了瓜果月饼酒菜,仆人们也都换了新衣。
见了景郅,大老爷果然面露不悦,但是担心夫人再次迁怒怀瑾,便也没说什么,景郅向他问好时,他也只是“哼”了一声。
二老爷心知怀瑾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夫人大老爷再生气也不会怎么样,于是便扬起笑脸来劝和。
“做长辈的,还能真不理自家孩子不成。你们到底还小,淘气,做事不知轻重。还不过来磕个头?怀瑾,文均,景郅,你们一起过来给夫人老爷磕个头,以后都乖乖的,自然疼你们呢。”便使眼色叫仆人拿蒲团来。
文均景郅一左一右跪在怀瑾旁边,“孩儿顽劣,叫母亲父亲操心了。” 赵夫人冷眼瞧了景郅一会儿,点点头,算是应答了。
于是众人各自落座,景郅硬着头皮一一敬了茶,夫人大老爷只端起茶杯便放下了,二老爷倒是笑咪咪地饮了一口,还给塞了个红包。敬到三老爷时,才发觉,三老爷还十分年轻,和自己哥哥差不多的年岁。
三老爷一袭素衣坐在席尾,安静恬淡,月光下他的眼睛像耳畔坠下的珍珠一样明亮夺目。大约是在家里没什么地位,自始至终没听过三老爷开口讲话,接过景郅敬茶的时候,才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倒是清润悦耳。
宴席进行到一半,气氛逐渐轻松的时候,睿宁回来了,带着一身风尘仆仆,匆匆入席告罪:“路上遇到故友,多寒暄了几句,耽误了。”
“回自己家里吃饭,早点儿迟点儿有什么要紧。”因为疼爱二老爷,赵夫人对睿宁一向很亲和,“赶紧坐下吃饭吧,先不忙着换衣服了。”赵夫人指了指二老爷旁边的位置,睿宁像是没看见,直接在文均旁边坐下了,冲文均点点头,眼睛却不看他,“文均哥。”
景郅向左侧望去,发觉刚才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果然是有人注视自己。赵睿宁目光越过文均和怀瑾,时不时地盯着景郅瞧,终于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景郅不明所以,正要冲她笑下代替招呼,却见赵睿宁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明月高悬,夜已深,怀瑾起身告辞,夫人老爷免不了一通叮嘱,景郅文均站在树荫下等着。远远的,赵睿宁快步走过来,背着月光,仍能看下她眉眼温和的笑意,手里仿佛举着什么,“文均哥。”她轻声唤道,又踏了一步,瞧清了文均身后的景郅,脚步顿了顿,换了语气,“文均哥,景郅哥。路上遇到了卖糕点的,想着你们或许爱吃,就都买了点儿。”
因为景郅在,文均更加不愿与睿宁多言,于是干脆地接过了糕点,表示了谢意,便不再多言,睿宁盯着文均垂下的睫毛,几次张口,终于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天凉了,你们赶紧上车吧,不要着凉。”
“嗯。”
睿宁一直送他们上了马车,却没有马上离开,只是理着马背,在月光下静静站着。景郅悄悄卷起窗帘一角,朝外面张望,只见睿宁在夜色中面朝车厢站着,微微仰着头,她的表情很微妙,似乎带着渴望,又似乎很受伤。
景郅放下帘子,坐正了身子,并不去看对面的文均,也不开口多言。文均伸手去理翘起的帘子,刚伸出手,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把握住,他轻轻地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又不好叫景郅看出什么,只好假装把手搭在窗上。
文均的手指刚探出车窗,睿宁便认出了手的主人,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知道那是文均哥的手,也许是指节的形状,又或者掌心的味道,说不上来。她的心猛地往上一跳,手已经伸了出去。
出乎她的意料,这只手并没有过多挣扎,安安静静叫她握着。睿宁的心突突跳着,大气不敢出,生怕这是场梦。十指纠缠,她拇指和中指的指腹强势而温柔地在对方手心和指缝间描绘摩挲。文均的手指修长而不过分细软,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一如他本人。睿宁低下了头,细细地盯着他的手,只觉得文均手心有着一种好闻的香味,其实也不能叫香味,但是实在好闻,幽幽地诱惑着她的嘴唇。睿宁咽了咽口水,觉得喉间一阵干渴。
鼻息已经扑倒了文均的手背上,文均被这灼热的气息吓了一跳,猛地抽回了手。
怀瑾这时走了出来,远远地看下睿宁的举动,但并没有十分看清,顿了顿脚,疑惑地走了过来。
睿宁已经站直了身子,远远冲怀瑾点点头,客气道:“夜深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多谢妹妹好意,不用了。从咱家回去也不算太远。你累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嗯。”
怀瑾坐在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