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睫毛轻轻颤了颤,轻轻“哈”了一声,抽上来一口气,食指点了下她的手背,表示自己还清醒着。
室内叮叮当当响着,每个人都提着一颗心,又过了许久,里面安静了下来。怀瑾推开门,脸上是一丝疲惫的笑,“景郅,文均,你们换身儿干净衣服,洗洗手进来帮忙。”
走进室内,景柯脸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台上,双腿已经包扎完毕用木条固定着。怀瑾指挥着景郅两个小心地把景柯挪到一旁收拾好的床上。
景柯浑身都汗透了,景郅端来温水毛巾帮他清理,掀开衣服一瞧,愣了一下,扭头去看门口坐着的怀瑾,怀瑾冲他坦然地笑笑,“简单擦洗下,给他穿个中衣就行,别碰到他的腿。”
即使怀瑾已经尽可能使手术过程干净无菌,景柯还是在术后发起了高热,几人日夜轮流陪床照顾,终于在第三天晚上退了烧,清醒了过来。
景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在自己房间,手指动了动,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侧头去看,是怀瑾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眼下一片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像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了,此刻睡得很熟,一缕头丝从耳旁滑落,垂在她鼻尖处,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摆动,看得人心里替她痒痒的。
景柯静静注视着她,眼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仿佛被蛊惑般抬起手,伸向女人耳边的碎发,刚抬起手,腕上的伤口扯了一下,刺痛使他“嘶”地发出声,这时室内的烛光晃了一下,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景郅醒了过来。
“哥,你醒了!”景郅惊喜地站起身,迈开长腿,三两步走了过来,扑到他跟前。
“嘘,别吵醒她。”景柯指指睡得深沉的怀瑾。
“嗯。”景郅跪坐在床边,握住哥哥的手。
“你们累坏了吧?”景柯脸上是虚弱的笑,“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景郅眼睛湿湿的,握住哥哥的手抵在额头,“我真怕你出什么事儿。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哥哥福泽深厚,手术很成功。”
“那就好。”景柯摸摸弟弟的额发,“这把我赌对了。”
“你快把我吓死了! 怎么那么狠,对自己下那样的死手,你知不知道人是真的可以被痛死的?!”景郅凶巴巴地训他。
“用一时的痛苦换余生的自由,是值得的。你知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景柯就是这样,看似温和,内心却比谁都决绝果断。
“我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们回去睡吧,别再把自己折腾坏了。”
“不要,我的心提了这好几天,现在最踏实,就想呆在哥哥身边,多呆一会儿。啊——,简直不敢相信,三个月后,哥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景郅眼睛里是希翼的亮光。
“三个月?”景柯扯过身后的薄被,给景郅怀瑾裹上。
“嗯,怀瑾说的,三个月后,骨头就差不多长上,哥哥就可以开始下床走路了。不过你的肌肉需要一些时间慢慢锻炼,差不多一年后就大好了。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里面的钉子还得再取出来。”景郅皱皱眉,“希望那时候咱们已经找到麻沸散了吧,再受这么一次罪,哥哥未必可以熬过去。”
景柯却很看得开,“未来的事儿未来再说,我们只开心眼下的,已经顺利过了一关了,不是吗?”
“嗯。”景郅舒了口气,看看哥哥,又看看一旁的怀瑾,“我好幸福呀,哥。我爱的人都在身边,生活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不贪图什么富贵荣华,只愿我们几个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便好了。”
怀瑾睡梦中隐约听见了两人在耳边的喃喃细语,只是太累,醒不过来,但是很安心,仿佛身处一个温暖安全的洞穴,她与家人一起拥卧在篝火旁。
我好幸福呀,她听见景郅这么说道。
我也是。她在心里应和。
我也是。她听见景柯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