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是罪人,她是罪人,吾更是罪人。”
“因为母后,和靖京哗变,你有多怨恨本王,吾也知道。可事情,也并不都如你听说的那样阿。”
“吾没有。”
“燕暻,吾不是瞎子聋子。”
燕暄,虽然和他是同胞兄弟,却,比他大了整整六岁,等燕暻懂事了,燕暄已经被‘流放’到燕云关,下军队历练了。
关于,四王兄和堂姐文阳的事儿,大多,也是鼎铛有耳,道听途说来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王后,是因为文阳夜闯燕暄寝宫,才被罚幽冷宫,悔过抄经的。
当然,要不是,因为孝明太后突发疾病,薨了,王后不必守孝,也不至于,要被关五年。
“如果,本王说,吾,从来没想过要娶她,吾和文阳之间,‘发乎情,止于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失措的行为,你信么?”
燕暻,咬了一口狮子头,没有答话。
“本王就知道,这些话,除了二王兄和熹贵妃,连你这个亲弟弟,也不会相信的。”
话一说出口,燕暄就后悔了。
果然,泼墨画煤,越描越黑了。
“四王兄,即便,当年,您只是‘发乎情,止于礼’,更没有想过娶她,但,您总该清楚,高阳大长公主和县主,对四殿下,对这个嫡子正妃的位置,有多处心积虑,志在必得罢?”
“否则,大长公主,也不会在您去了燕云关后,才狗急蓦墙,铤而走险。”
“明明,早三年前,在二王兄还没做到西北监军,飞将军卢禧,也还在西南戍边的时候,‘废太子’一党,还有几分胜算。”
“不是么?”
燕暻,突然冷笑一声。
“那,整件事,包括您和县主,不就成了,一场乱臣贼子,百约百叛,滑天下之大稽的大笑话了么?”
在城里吃晚饭时,燕暻,已经喝了一小坛,这会儿,陪着燕暄又饮不少,酒壮人胆,说话像刀子一样。
“时辰不早了。你也吃醉了,早些洗漱休息罢。”
燕暻,一把摁住燕暄大腿。
“王兄!”
船,在水上一漾一漾的,摇得他酒气更涌,嗓门,也不自觉高了。
“那日,不是她母亲里应外合,勾结叛军,从里面打开了宫门,我大燕的宫防,何至如此不堪一击,溃不成军?”
“玉王妃,又怎么可能大着肚子,怀着二王兄的儿子殉国?!”
燕暻,眼睛瞪的血红。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这笔血债,不该算在她秋恩阳,和秋家九族十族的头上么?”
“可,事实呢?!”
“她秋恩阳,不仅是高阳大长公主,和恩亲驸马的爱女,大燕的文阳郡主!还是四海列国,最富盛名的女词人,文阳夫人!”
“是江南第一才子,谢少游的发妻,南阳谢家的谢秋氏!”
突然,燕暻,‘扑通’跪了下来。
“王兄,县主,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富贵双全!自由自在!”
“可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刻想过您!!”
“没有一刻,想过您在京都,在朝里,过着怎样为人鱼肉,膏烛自煎的日子!”
“王兄!”
“你起来好好说话。”
燕暄,伸手拽了几次,燕暻就是梗着脖子,不肯起来,他终于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燕暻!”
“难道,在你的心里,本王这个哥哥,真的就是一个昏庸失德,骄泰淫泆的混蛋?一个不孝不忠,不法不轨的乱臣贼子么?!”
“你也觉得,吾不如大殿下么?”
“四殿下,六殿下。”
余庆,又敲了敲门,说有侍卫来报告,王妃和郡主酒醒起来,闹着要去采荷花,奴才们实在拦不住,请两位王爷去看看。
“郡主不叫人跟着。什么叫不让人跟着?”
燕暻,立时急了。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庄荣呢?”
燕暄,却黑着脸拦住他。
“余庆,你亲自去一趟,挑几个会水的嬷嬷,撑船跟上去。注意距离,别吓着了她们。”
“标下明白。”
燕暄揉揉眉心。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罢。”
燕暄知道,靖京哗变,对燕暻,对整个大燕燕氏,乃至整个大燕,是多么惨烈,多么耻辱,多么万恶不赦。
‘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测也。’
而作为,‘始作俑者’,‘罪魁祸首’的他,也早就被钉在了,明德殿和历史的耻辱柱上。
所以,即便他再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也没有资格和理由,对自己的亲弟弟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