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明得晚,对于奴隶们,起来的时间也更早一点。
调羹儿年纪大,她要去背牛粪,把牛羊夜里的牛粪挑过来,给这些小一点的奴隶们用来烧火做饭。还有些奴隶要去不远处的溪流取水,带回来烧热水,然后送到各个帐篷里去。
牛羊粪倒与人不同,里面大都是未消化的草料,风干之后无论是清理身体、刷马还是烧火都是好材料,夏日还能做床,睡在里面除了有点招虫子,比睡在帐篷里凉爽多了。
梅听雪这样半大的孩子,就要在早上负责烧火。
这是个美差,未明的冬夜何其寒冷,小奴隶们骤然从大奴隶怀里爬起来,要是再去挑水或者洗刷什么东西,会直接冻死的。
她坐在火堆前,头一下一下往下点。太困了,这个时间起来,真是太困了。
说起来,丹蚩人这个时候,是不是也会犯困呢?
她的心思活泛起来,推了下身边的奴隶:“这点牛粪烧火不够,我去搬点过来。”
那奴隶诧异地看着她,没见过干活还主动抢着的。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守着自己的火就好了嘛!
刚一远离火堆,她就被冷风冲得一激灵。刚刚烤出来的一点热气迅速被冷气冲散了。她立刻打起喷嚏来,手指都僵住了。
她冷得跺脚,立刻跑起来去追调羹儿。调羹儿刚背起装满牛粪的筐子,梅听雪就跑了过来,抬手帮她托起了篓子。
“你怎么不去烤火?”调羹儿很是意外。
梅听雪笑嘻嘻地回答:“我看你一个人背这么沉的东西,来帮帮你呀。”
“我一个大人,要你帮,快回去烤火!”
“不要!”梅听雪大声说,“空着手跑回去,冻也冻死了。”
借着这个机会,她眼睛不住乱瞟,努力回忆起裴照教她的地图画法,余光中,她看到调羹儿也在左顾右盼。
调羹儿在看什么呢?
调羹儿在看什么无人关心,倒是起了个大早看星星的小公主,让本就犯困的侍卫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又得装晕让公主逃走了。
离开西洲的路,注定不会平静。不光是豊朝,朔博也对西洲九公主所代表的,她背后的西周,对于西域商路的控制权虎视眈眈。
顾剑和潜龙使护着西洲九公主逃离朔博骑兵的包围圈,“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事先埋伏好的,前来接应他们的裴照。
裴照身边还站着白衣飘飘的,化名做“顾小五”的李承鄞。
公主早就看到了李承鄞,刚一脱险,她就愤愤地冲李承鄞发难:“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李承鄞“哈”了一声:“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公主一时语塞,转而问道:“你怎么在裴将军这里?”
“我来信誉放茶叶,结果遭遇了沙盗,现在我的茶叶也被抢了,财物也被抢了个精光,要不是遇到了裴将军,我可就活不下来了。”
公主有些担忧地“啊”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啊!是我错怪你了!”
李承鄞还想说些什么,顾剑突然故意咳嗽了一声。他走过来,手里的笼子里,装的是沙鼠。
“你看,喜不喜欢?”他问。
公主惊喜地叫了一声:“哇,师父,你对我真好。”
李承鄞眉眼锐利地看向顾剑,顾剑却把脸别开了:“喜欢的话,就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我想想,”公主托着腮说,她指着沙鼠,露出笑容,“你叫阿夏,你呢,就叫阿巴。阿夏,阿巴,你们吃不吃胡豆呀?”
那边,李承鄞却给顾剑使了个眼色,两人避开公主,李承鄞的脸立刻沉了沉:“表哥,这是我的太子妃。”
顾剑眼神躲避,低声说:“我知道的。”
李承鄞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没有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