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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黑暗只是沉默。
一时间整个厂房静地连根针掉落都清晰可闻。
“不说话是吧?”布隆狞笑,牵动脸上的伤口,血流得更欢快了,他的眼底反射出心底的疯狂,小刀的刀尖毫无怜悯地戳进孩子的脸蛋,鲜血顺着刀尖流到刀柄,染红了布隆的手掌。
那孩子的痛呼撕裂了这静默。
员工们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们朝着布隆冲来,这些麻木而害怕的人们双目含泪,眼底有火。
“别过来!”布隆扭头凶狠地瞪视着他们,刀扎得更深,孩子哭地更厉害。
人们顿住脚步。
“死一个还是死一群,你们想好了再动。”他狠辣地环视四周,每个跟他对上视线的员工都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那句话:这是一头没有人性的野兽。
员工们的牙齿都快咬碎,脖子上青筋爆出,拳头几乎攥出了水——他们到底还是不再前进。
“到你了,老头儿。”布隆得意地望着这群奴隶,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他的刀再次往肉里钻了些许,孩子本就孱弱,此时连哭声都微弱了。
“是死一个还是死一群。”布隆道。
这次没等多久。
“你杀吧。”黑暗平静地回答。
布隆的笑容僵在脸上,瞬间变成了狰狞。员工中有人哭了出来,先是一个,接着便是一片,再然后就是所有人,包括红木门后的青壮年。
“孩子们。”苍老的声音透着深入骨髓的虚弱,但所有人都奇异地听见了他说话。
“你们委屈求全地做奴隶,向这头畜生低头,帮他杀生,希望他能生出怜悯来放过你们,可是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站着的,不是元隆,是布隆。他不是你们的族长,也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一个被黄鬼驱使的傀儡!
汉人有句话,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夭殇产死①也不做奴隶鬼,也不干那伤天事!
你们杀的是神鸟,是庇佑我族千年的神鸟!他要你们造出来的药,是那害人的药!我们手中的罪孽太多了,被烈火烧,被黄土埋都无法泯灭。事到如今,不如一死,拿命还债!
下一世,我们堂堂正正地做人!
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同族同根,定再相聚!”
抽泣声中,一个声音低沉应和:“同族同根,定再相聚!”
接着这八个字又被不同的声音念出来,不同的声音又汇聚成了同一种力量。那力量盖过了布隆“疯了疯了”的大喊。低着头的人们,眼底的烈火又燃烧起来,他们昂首挺胸,步伐坚定,一个跟一个地朝布隆走去。
在赴死的路上,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
他们忽略布隆的怒吼,向他投以蔑视,仇恨、怨憎、厌恶,最后是怜悯。布隆嚣张的嘴脸渐渐被惊恐害怕覆盖,他大喊着警卫,可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人们前进一步,布隆便后退一步,退到墙边,他突然大笑起来。
“不自量力!你们这群两脚羊不自量力!”
布隆身后的黑暗房间中,一个身影缓慢爬向光明。那是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衣不蔽体,肋骨突出,杂乱的白色胡子和头发沾着草叶,双腿自膝盖以下全部截断,那伤口化着脓,在爬行的路上拖延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布隆靠着墙,单手举起刀,在人们的怒视中,狞笑着一刀扎进孩子的脖子,那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浇了他满头满脸。孩子歪着头,喉咙里有咯咯的血流声,他看向奔跑而来的长辈同族,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抿出了一个纯真的浅笑。
人们的脚步一顿,随即又再次前进,他们眼中的火光在泪水的浇灌下更加亮堂堂。
布隆蜷缩着大叫着警卫,人们等待着随时出现的电棍带来的死亡——
“我说——”一个年轻清亮的声音突兀地插进这悲壮的氛围,“你们今天怕是死不了了。”
“小孩,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