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过要和这个男人离婚,更没有想过要抛弃她的孩子们。她觉得,她从十八岁嫁给这个男人那天开始,她就是王家的人,死也要死在王家。
她可以忍气吞声,只要她能继续留下来就好。
即便,她知道他的丈夫做错了,她也不敢真的和他生气,她只能在他还没有开始发火之前,以不触碰他底线的距离把自己的想法尽快表达出来,然后立马逃离。
她特别想跟他说,今晚是他错了。他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他不该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不想开口,不想再和他起冲突,不想再把这个家的裂痕撕扯得更大,再也无法缝补。
她沉默着,把睡着的大宝放床上,敲了敲王坚的房间门,推开进去了。
“小坚……还疼吗?”她看着侧躺在床上的王坚,瘦瘦的,脸上还是肿着,一阵心疼。
“儿啊,别生你爸爸的气,你也知道,他就那样……”
“我讨厌他!他每次除了打你和我,什么都不会,他不配当我的爸爸!”王坚气愤地吼道。
每一次他一喝醉酒,就把他和他妈妈当做出气筒,逮谁打谁。妈妈忍不住抱怨几句,他就扯着她的头发,用他硬邦邦的拳头一拳一拳砸在妈妈身上。
把王坚吵醒了,他上前挡在妈妈身边,可是却被一把拉开,推到一边。然后男人开始把皮带抽出来,使劲打在妈妈身上……
王坚永远记得那个场面,他的妈妈被他的爸爸,在他面前被打得死去活来。他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带着妈妈离开这个男人。
可是第二天他酒醒之后,他又开始跪在他老婆和孩子身边,哭着祈求原谅。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说他完全没有意识,他说他下次再也不敢了。他抱着他的老婆要去医院,可是女人不愿意,她不想被人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也不想被这个男人抱。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等着伤口自愈,可是身体上的伤口会随着时间愈合,那么心灵上的呢?
“妈妈,我带你去医院。”王坚一遍遍在她耳边说,这时候的王坚才小学三年级。
“不用了,坚儿,不要告诉哥哥姐姐,你也不要怪爸爸,爸爸只是喝醉了,好吗?”女人没有流眼泪,只是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她只是一遍遍地告诉她的孩子,不要怪他们的爸爸,他们的爸爸是家里唯一的依靠……
直到现在,王坚已经是初中生,比以前更懂事,他肉眼可见地发现爸爸发疯的次数比小时候少了,可是今天,他又动手了。他以为,他的爸爸在慢慢变好,甚至开始心疼爸爸在老家和这边两头奔波。可是才刚刚萌芽出来的那一点点柔情,就这样被一巴掌打得片甲不留了。
他不恨他姐姐,他恨他爸爸,从小就恨他,以后可能也会一直恨他。
他转过身背着王母躺着,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自己。王母见他不想说话,于是帮他关上灯,走了出去。
王父依旧在客厅抽着烟,地上的烟头怎么也有七八根了。
“老王,家里,咱爸好点了吗?”王母轻轻坐在沙发上,看着王父。
“嗯。”王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而后重重地吐了出来,仿佛叹了一口无人理解的气。他的眉头紧锁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好了,别抽了,饿了没,二糯做好了饭,我去热热,吃点吧?”王母语气很温柔,温柔到好像眼前这个人待她也一直这么温柔般。
“我不吃了,没胃口。你叫小坚和大宝出来吃吧,我出去走走。”王父灭了手里的烟,站起来。
“你要去哪?”王母慌张地问。她其实还是害怕,害怕她的丈夫又像以前一样,一有烦心事就跑去赌博,她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袖。
王父看了她一眼,双眼交汇间,王母有些意料之外的震惊,要是以前,这时候他该甩下来一巴掌了,但是今天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生气时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狠劲,反而多了一股落寞感。